第一十一章 心病

值班护士可能正在其他同事主诊的科室忙活，送走第一位患者，边沐得自己出门叫号。
患者太少，一出门啥都看清楚了，根本用不着叫号。
诊疗手册上填写的信息表明，第二位患者是位女士，二十五岁，本地人。门外候诊座椅上正坐着的却是位十五、六岁的小男生。
“宋雅雯！宋雅雯女士请到中医三科就诊！”提了提嗓子，边沐开始叫号。
一连三声，根本没人响应。
“这是没来呢？还是临时有事走了？算了，叫下一位吧！”边沐心下暗忖道。
“李慧英女士！李慧英女士来了吗？李慧英女士请到中医三科就诊！”拿起排在最后那本诊疗手册，边沐再次叫号。
“是我，是我！”候诊椅上正坐着的那个小男生赶紧起身回应道。
“你叫李慧英？不是吧？”边沐惊讶地问了一下。
“李慧英是我妈，我替她挂的号！”小男生语气平静地回复道。
“那你妈呢？”
“我妈上班来不了！”
“哦！那你是替她过来看病的了？”
“嗯！他们公司不让请假，我有点担心……”
“你上高一？还是初三？”
“高一了！”
“跟老师请假了？”
“嗯！请了半天。”
“你了解你妈妈的病情吗？”
“知道一点儿！”
“那……好吧！请进！”说着话，边沐将那个小男生让进诊室，让他在就诊座椅上就座。
“你妈妈平时的病历或者检查报告带来了吗？”
“带了！不过……都是去年的，能行吗？”小男生有点担心地问道。
“先看看吧！”边沐回应道。
小男生就手取过自己的大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就医资料轻轻放在桌上。
“这都是你私下里准备的？你爸妈知道吗？”
“我妈离婚了……我给我爸打电话，他说他管不着……所以……”
“嗯！没关系！咱先看看病历再说。”说着话，边沐就手打开塑料文件夹将所有就医资料打开，一份接一份地仔细研读了半天。
“你妈妈经常头疼，止疼药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目前已经影响睡眠了，是这情况吗？”边沐问道。
“嗯！疼得可厉害了！逼急了她就往墙上撞，可吓人了！我妈工资低，省不得花钱，一直不肯上医院就诊……这样下去……我担心……”
“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挂我的号呢？”边沐好奇地问道。
“你的号最便宜……我们语文老师说我妈那种病最好看中医，说西医怕是要动手术，我妈的医保断缴了一年多了，刷不了医保，所以……就挂了你的号了。”
“呵呵……谢谢你的信任，你拿来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你挺孝顺的，不过，象你妈妈这种情况我还是要见本人的。”
“她不会来的，可固执了！”
“那……你这么跟她说，就说大夫说过了，可能只须扎几针，或者用艾药灸几个疗程，能不能痊愈目前我也不能下结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妈妈头痛的症状肯定会减轻的，你回去跟你妈妈说，花不了多少钱，我保证她可以恢复正常睡眠。”
“真的？！太好了！那……扎针什么的，大概得花多少钱？”
“我想想啊！一百块钱应该是够了。”
“真的？！这钱我有，
谢谢您！边大夫！”
“不客气！这是我份内之责嘛！给！拿着这个把号退了吧！就说边大夫说的，可以退号。”
“您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应该出挂号费的。”
“我压根没见着病人，怎么能收挂号费呢！没关系，去退了吧！”
“那……谢谢边大夫！”说罢，小男生起身恭恭敬敬给边沐行了个鞠躬礼。
“别这样！这会回学校估计你也上不到心上，不如回家帮妈妈做点家务，等她下班跟她好好说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妈妈要是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话，边沐随手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就手递给小男生。
“谢谢您！”
“快回吧！”说着话，边沐将小男生送出诊室，目送他就此离去。
那位叫宋雅雯的患者始终没来就诊，可能今儿压根就没来。
边沐早就习惯了，就手拿起一本《医宗金鉴》认真研读起来……
快下班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请进！”边沐回应了一下。
房门被推开，就见医院总护士长林萃兰打外面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女士。
“小边！这是我朋友的外甥女，麻烦你给看看。”
“您客气！请这边坐！”说着话，边沐招呼那位年轻女士在就诊座椅上落了座。
扫了一眼诊疗手册上的名字，边沐问道：“你就是宋雅雯？”
“嗯！”轻轻点点头，宋雅雯轻声回应道。
“哪儿不舒服？”
“呕吐……没什么规律，一阵一阵的，总也不见好……”宋雅雯轻声回复道。
看得出来，这位名叫宋雅雯的患者性格多少有些内向。
“先号号脉吧！”说着话，边沐分两次号了号左右手脉关。
随后，边沐又查看了一下患者的舌苔。
“你从事什么行业？”边沐随口问道。
“在一家医药公司做文员。”
“哦！办公环境如何？比如说，几人间？”边沐继续询问道。
“连我在内，办公室总共六个人。”
“几个男同事，几个女同事？”
“三个女同事，两个男同事。”
“你的顶头上司的性别是？”
“……男的……”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宋雅雯表现得似乎有些迟疑。
总护士长林萃兰一直在旁边坐着陪着这位宋女士，此刻也有所觉察，她是那种生活阅历非常丰富的人，不由地看了边沐几眼。
此时边沐恰好也朝林萃兰所坐方向打量，四目相对，二人似乎意识了些什么。
“你平时饮食有什么特殊习惯吗？”边沐继续询问道。
“没有吧……平时饮食我还是挺正常的，一日三餐基本能准点吃饭，除了喜欢吃点甜点之外，我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说到饮食习惯，宋雅雯语气变得自然多了。
“成家了吗？”其实，边沐一眼就看出患者并未成家，不过，依照正常问诊程序，他还得这么问询。
宋雅雯轻轻摇摇头，没说话。
看得出来，一提成家，宋雅雯情绪再次变得有些低落。
“那你平时跟父母住？还是？”
“我住单身公寓。”
“一个人？还是合租？”
“一个人。”
“看诊疗手册，你已经在多家医院看过了，疗效不大明显，是吗？”
“嗯！一点儿也没缓解。”
“我问完了，请你到外面休息一下，我跟林护士长说几句话。”边沐笑着说道。
“嗯！谢谢边大夫！”客气了一下，宋雅雯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客气！”
目送宋雅雯出门随手将门带好，林萃兰赶紧问道：“咋样？能治吗？老匡那边好象也没什么好办法，药都吃了十几副了，不怎么管用啊！”
“心病！不大好治。”边沐十分肯定地回应道。
“你的意思是？”
“她最近应该是摊上什么烦心事了，心理层面的条件反射式呕吐，只要遇到类似的情景再现，她就会产生某种条件反射。”
“那怎么治啊？”
“先扎针吧！您要是不忙的话，最好陪她一起过来，您也看出来了，她有点内向，见医生有点紧张。”
“行！交给你了啊！我尽量陪她，谢了啊！”
“瞧您说的，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会尽力的。”
“改天请你吃饭，我那边还马踩车呢！走了！我就让小宋先回了啊？”
“嗯！有些话，还是你们聊着方便，最近您要方便，最好跟她好好聊聊。”
“嗯！我尽力！”说罢，林萃兰快步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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