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荷特】
调音师傅收拾好工具,脱下手套,从荷特手中接过了几枚银币。
他一擦秃头上的汗珠,看着后者的淡紫色眼眸,露出一个笑容。
“小伙子,你又帅又会弹钢琴,又是城主的贵客,有没有女朋友呀?”
荷特露出微笑,礼貌回答:
“没有,只是家中近期变化太大,暂时无心寻求伴侣。”
调音师傅露出失望的表情,随手将银币放至旧包的夹层里,把打算推荐自家女儿的话硬生生吞回喉咙。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调音师傅走至房门口,不忘补充一句:
“以后钢琴调音记得又叫我!”
荷特热情答应,调音师傅下楼声音渐渐淡去。
他不知自己的回应之语是否传到了师傅的耳中。
不过对荷特而言,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钢琴又可以鸣奏优美乐曲了。
荷特迫不及待地坐上柔软皮凳,打开烤漆琴盖,将新旧琴谱堆叠至谱架,木制谱夹差点衔不下这沓厚厚纸张。
放至荷特面前的乐谱名叫《月光下的情思》,这是父亲当初给母亲谱的曲。
母亲在世时,每次听这首曲子,总是边回忆往昔边咯咯笑个不停。
对自己而言,小时候被父亲苦逼着练琴时,唯一不反感的就是这首曲子。
可能是小时候的自己,只觉得它旋律舒缓,简单易弹吧。
白净手指在黑白键中穿行游弋,阳光透过窗外叶缝随风而舞。
过往同旋律一齐在荷特脑海中浮现,那是段美好的时光。苦乐相杂,却充实无比。
这时,一阵大风吹过,掀起淡黄窗帘于空中飘舞。
荷特的漆黑刘海,在眼眶前左右滑动。琴谱即使被夹子咬住,也难免扬起一角。
手指鸣键不停。
但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天,也是一阵大风,但却捎来了父亲的家书,还有遗言。
那时候荷特才来临水城不久,寄住在泰恩城主家,后者是父亲的好友,荷特唤他泰恩叔。他热情无比,为人正直,一如自己父亲模样。
当时在荷特在大风之下,将父亲的信从邮差手中接住,回到房间拆出信时,自己都不敢相信:
严厉、善良的父亲居然会自杀?
荷特同泰恩叔一样,自然也不会相信,但过了几个月都没有收到后续的来信时,他们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几个月荷特感觉自己的心绪总是被那封信绞在一起,渐渐还影响到了自己的生活:
半夜梦中惊醒,好像总听见父亲在唤自己的名字,有时又能想象得到,父亲是如何含着他自己的火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的……
那封不详的信,如今还在这房间的床头柜里,荷特已经不想再去看它。
对了,连同一件父亲所寄来的诡异又美丽的吊坠,也被他放在信下,被拆信刀死死压住。
外面明媚万分,风却肆意妄为地吹着,半开的窗户被砸得“哐哐”巨响。
荷特心烦意乱。
他轻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柔美旋律随着闭合的琴盖戛然而止。
我该出去走走透个气了。
荷特关好窗户,不忘从木制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方格红围巾。那是母亲在世时的作品,戴着它总会让荷特体会到一丝母爱,或者安全感。
他踩着木制螺旋楼梯缓缓下楼。
荷特看见表妹阿莱娅坐在轮椅之上,女仆站在她后方扶着把手。
“荷特哥哥,你怎么不弹琴了?刚刚那么好听,怎么一下子就停了。”
温柔又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阿莱娅那小小嘴唇中传来。
“阿莱娅,我觉得你应该到阳光下。”
荷特走完最后一个楼阶,缓缓行至她的跟前,随即半蹲下来,在女仆眼里看起来,他此刻和轮椅上的少女一样高。
“医生不是建议你多晒太阳的吗?”
阿莱娅点点头,要女仆阿雅轻轻推动轮椅到庭院里去。
荷特跟在一旁,不忘温柔地对轮椅上的阿莱娅说出各种奇闻趣事,尤其是一个关于獾猪和猎户的笑话时,那少女被逗得咯咯直笑。
城主府邸内的庭院不大,草木寥寥。
梧桐树同旱金莲在这个季节生长最旺,院中有一面墙布满爬山虎,青翠之叶掩住虫鸣。
荷特边说笑话边看向阿莱娅:
她满头金鬈发,穿着天蓝色锦缎衣服,眼眸如同湛蓝天空,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洋娃娃,但又是一个肤色惨白的洋娃娃。
上天给了她美丽可爱善良,却没有给她充满活力的生命。
去年起,她得了一种怪病,一个月不到,双足仿佛被死神拿镰削去,没有任何感觉,更别谈自由行动。
城主泰恩为女儿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才勉强稳住病情,但代价就是她经常身体会不自觉地痛,深入骨髓地痛。
每当病痛发作之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床单会浸满汗液,布满抓痕。
痛到彻底昏死,方能结束。
而在她母亲看来,小女儿阿莱娅比自己当初分娩三个孩子还痛苦万倍。所以母亲总是会向圣神祈祷,祈祷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不知聊了多久,阿莱娅突然拉了拉荷特的衣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温柔说道:
“荷特哥哥,谢谢你给我讲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一丝笑容从她的脸上浮现:“但阿莱娅看你,好像有心事。是又想到了亲人了吗?”
荷特一怔,但府邸高墙外的人喧马嘶随即将他拉回了现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答道:
“嗯,我弹琴的时候想起了我爸的遗书了。”
阿莱娅静静听着,紧抿嘴唇,双手相扣于胸前。
“我这几个月怎么也想不通,父亲怎么会自杀。”
荷特勉强稳住情绪,只有眼泪滑落至围巾上。
“母亲走了,现在父亲也走了,哎……”
阿莱娅望着荷特的脸,却看见后者勉强挤出笑容。
她好想抱抱悲伤的荷特,紧紧地拥他,但自己的腿却直不起来。身后又有女仆阿雅,只好以苍白的言语安慰他。
荷特听到她对自己的安慰,由衷表示感谢。
大风刮来,将院里的多余温度吹走。
阿莱娅只觉得风从衣领处灌进自己的身体,寒凉仿佛在肆意地吻着她的身体。
即使晒着太阳,也不禁颤抖起来。
突然,她感到温暖缠绕。
原来是荷特哥哥解下他的红围巾,缓缓系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隔绝了寒凉。
“阿莱娅,冷的话就进屋子里去吧。”
随即向她身后的女仆示意。女仆应答,将轮椅朝向了屋子,还没发力推动,便看到阿莱娅摇了摇头,要自己停下动作。
阿莱娅笑了笑,高兴地对女仆说:
“阿雅你别推轮椅,我不冷。”
她又把围巾的一头拎起,故意给女仆看看,似乎在显摆,“有围巾呢!”
荷特大笑起来,笑她的天真,笑她的可爱。
又与她聊了半晌,大风一直不厌其烦地拨弄着他们的头发。
有片枯黄的梧桐叶被吹起来,正好盖在女仆阿雅的嘴上,他们两人开怀大笑;
楼上一扇窗户的玻璃被吹了下来,直插在花坛泥地里,他们两人紧张万分;
年迈管家经过,手持得文件被风得四散,他们两人微笑不语……
直到正午,风势才渐缓。鸟雀又重新飞回庭院,叽喳叫唤。
荷特看见警卫队那矮小的佩斯利,在墙外蹦跳大声叫唤自己,邀请自己去散步,同城主女儿阿莱娅表妹的这场聊天才彻底停了下来。
荷特边快步向前,边回头对阿莱娅说道:
“阿莱娅,我去散步去了!你快回房间去吧,别被风吹着凉咯。”
他走至庭院的梧桐树下,阳光在叶缝中洒到他的黑头发上。回头对阿莱娅大喊:
“对了,围巾你先戴着,我回来会找你要的!”
阿莱娅对他投了个微笑,使劲点了点头。
女仆阿雅推她进了房间,一阵剧痛又如往常一样从体内中传来。
阿雅急忙去叫其他人,独留阿莱娅躺在羽毛床上休息。
阿莱娅今天与往常不同,内心并不因剧痛而感到恐惧。
因为有红围巾的温暖陪着她,有他的味道陪着自己……
钟楼高耸,清脆报时钟声响彻全城,代表下午已至。
临水城内,河畔阳光高照,野生水鸟同家鸭们在河水中优雅游动,不分彼此。
船夫戴着破毡帽载着货物往返穿行于河面。
当他们穿过石制拱桥时,总要弯腰低头,待小船通过桥洞,便又重新起身。
据说以前有一位醉汉,不顾劝阻硬要跳到小船上,谁知被迎面而来的石拱桥砸到面门,现在脸都塌得都不见鼻子。
荷特和佩斯利坐在一家临河咖啡摊下,荷特觉得矮小的警官佩斯利仿佛变了个人:
前天他要求自己配合抓猫时,看起来自卑极了,可现在他活像一只快乐的鼹鼠。
也许是一个自卑而内向的人,仅仅需要一个心思敏锐的倾听者,便可获得内心的缕缕阳光。
佩斯利乐呵呵地说个不停,不忘往咖啡里又加牛奶又加糖。
荷特数了数,佩斯利硬是加了六块,才拿勺子搅动。
“佩斯利警官,您说第二警卫队出城捉劫匪去了?”荷特品了一口黑咖啡问道。
“是啊,他们明天应该要回来了吧。”
佩斯利掏了掏自己的警服荷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虽然他们没让我去,但我一点都不恨他们,因为我交到了你这位朋友。”
荷特笑了笑,他明白佩斯利把自己当成了他生活中的阳光。当然,荷特自己也不反感自己担任这种角色。
佩斯利找到了生活支柱,心情大好,可自己却因为父亲之事,心情愈发烦躁……
“对了,荷特。”
佩斯利又加一块方糖,“你不是说你的朋友要来吗?怎么没见到他呢?”
荷特摇了摇头,将咖啡一饮而尽。
“被放鸽子了,枉我还为那家伙准备一套帅气衣服呢!”
佩斯利眯着小眼睛,说道:
“听你这么说起来,那位老哥好像后面要被你揍咯。”
“那当然,罗杰.怀特那家伙,出去闯了五六年,不晓得他干什么去了!”
荷特气呼呼地又点了杯黑咖啡,忿忿道:
“这几年信都不写一封,要不是半个月前收到了他的信,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佩斯利第一次看荷特这么生气。随即将自己口袋里面的一个小玩意儿掏了出来——
是一支笔,一支漂亮的新蘸水钢笔,金黄环绕于黑色金属笔杆之上,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蒸汽齿轮的图标,美丽极了。
“好朋友,送给你,哈哈。”
荷特接过钢笔,露出了微笑,随即向佩斯利表示感谢。
当他看到金黄色蒸汽齿轮图标时,疑惑问道:
“佩斯利,这个蒸汽齿轮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佩斯利一脸高兴,滔滔不绝介绍起来:
“荷特,你听过蒸汽火车这东西吗?这笔上的齿轮可是我们临水城,即将通车前的纪念物哦。”
“我之前在那边王城住,还随父亲一起坐过几次呢!”
荷特回答让佩斯利有点失望,对方居然是体验过蒸汽火车的人。
“荷特,虽然蒸汽火车吸引不了你。”佩斯利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但我佩斯利,一定要去见、去坐、去体验蒸汽火车!”
荷特对佩斯表示鼓励,并说自己后面也要陪同佩斯利一起去看通车仪式。
佩斯利开心极了,船夫的声声吆喝没有打断他聊天的思路,随即又继续向荷特问道:
“荷特,你有什么擅长的东西吗?”
“有啊,弹钢琴,写曲子。”
“还有吗?”
“没了。”
“没了?我看你帮我抓猫时,你的枪法和魔法用的不是挺好的嘛。”
荷特细品一口黑咖啡,无奈耸肩道:
“那是我父亲从小教我的,天天练习枪法和魔法。记得那时候他还带我和罗杰天天去猎鹿。”
佩斯利对此很感兴趣,双手抱住咖啡杯,眨巴的小眼睛示意让荷特继续说下去。
“记得有一天晚上,父亲要我和罗杰一起去杀狼群……”
荷特回忆道,“他就让让我们两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去杀狼,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结果呢?”
“结果就是,狼群被我和罗杰灭了。但罗杰那家伙的左手被头狼撕开了血肉,还发了几天高烧……”
佩斯利擦了擦冷汗,讲充满甜味的咖啡一饮而尽。
“荷特,你爸对你们很严格。有点变态的严格。但他说不定是想把你和罗杰,一起培养成优秀的‘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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