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希望第一个人是我

    既然房子主人回来了，李梧桐第二日便屁颠屁颠回了自己家住，魏肖自然不敢有异议，顺着李梧桐开心就行。接下来日子里他俩个忙个，好不容易趁着周末空闲时间一起去超市采办圣诞节装饰以及送给同事的礼物，魏肖推着购物车跟在李梧桐身后，生怕她逛丢了。李梧桐边逛边跟魏肖说自己想法，魏肖总是回答好，没有多余的建议了，李梧桐干脆不问了全按自己的喜好来买，甚至包揽了魏肖送别人的礼物，魏肖十分满意。
   当李梧桐又蹲在一大堆巧克力前挑选时正纠结哪款比较好想问问魏肖的意见，可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她转身一瞧，人不见了。李梧桐赶忙起身四处张望也没见着魏肖的身影，她只能推着购物车边找边逛，不多时，魏肖双手提着一大堆七七八八的高档年货出现她面前，李梧桐惊呆了，对方的样子有点像……要登门。
   “你这是？”李梧桐确认问。
   魏肖回答：“给外公叔叔阿姨的。”
   李梧桐在他身边转了一圈：“什么时候？”
   “春节。”魏肖笑着说。
   “你是要去我家？”李梧桐震惊。
   魏肖点头。
   李梧桐瞬间头大，这事她还真没想过，结结巴巴提醒：“会…不会太…早了？”
   “年底公司事情更多，临时挑选来不及。”魏肖反问：“不够？”
   李梧桐赶忙接过，怕辜负他一片好意，又琢磨怎么拒绝比较委婉：“够了够了。”
   春节登门拜访的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李梧桐慌了阵脚，毕竟她和魏肖确定恋人关系也不过几个月，冒冒失失将人带回家极为不妥，要是两人哪天没激情了或是吵架分手了，这不是给了家里老人希望又亲自扑灭，闹着玩？她想了半天，终于在晚饭后找准机会聊上这事，当时魏肖正在洗碗。
   “那个……春节真要去我家？”李梧桐磨磨蹭蹭走过去问。
   魏肖抬头：“不行？”
   李梧桐挥挥手，赶紧回答：“不是不是，只是我还没跟家里人说我们的事嘛。”
   “正好机会来了。”魏肖眉眼含笑：“阿姨一定想迫不及待的见我。”
   迫不及待？美死他，李梧桐知道魏肖是故意的。
   “这么去会不会太唐突了？”李梧桐提醒。
   魏肖怎会不明白李梧桐的意思，他只是想借机试探下她的想法，果然在意料之中。李梧桐瞧出魏肖有点不开心，这个不开心对于魏肖来说倒不至于，但他的确或多或少失落，失落自己这个‘男朋友’在李梧桐心里还没那么正式，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谁家男朋友能当得比他还见不得光，自己还需要藏多久？
   “要不今年先不去？”李梧桐小心翼翼探试：“你放心，我春节肯定会找机会说的。”
   魏肖没接话。
   李梧桐急了：“现在说，他们没心理准备，大家开开心心过完春节，好不好？”
   魏肖终于回了一句‘好’，这句好让李梧桐有点愧疚，他俩再也没提春节登门的事了。
   培训机构年终文艺汇演的事紧锣密鼓进行着，李梧桐作为幼儿班主教老师将带领学生一起演奏古曲《阳春白雪》，四级曲目按道理对她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随便弹的，可惜现在手指不灵光，老是出错，这多少影响了她最近的心情，甚至有时魏肖跟她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偶尔遇上各方面诸事烦心挤到一堆了，态度稍微有些不耐烦，这些魏肖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但他确定李梧桐应该有事瞒着他。
   正式演出当晚魏肖提前来了，捧着一大束花，羡慕死众人。而李梧桐为了能在表演当天以完美的身材出现在众人眼前提前半个月便开始节食，有时饿极了看肉肉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这晚，魏肖给她带了很多平时爱吃的，可她刚张开嘴巴又以惊人的耐力克制住折磨人的食欲，她要忍，要漂亮，要完美，魏肖还被她撵出了后台休息室。等呀等呀等呀，终于等到李梧桐和幼儿班的小朋友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祈祷今晚的演出千万别出任何差错，让那些在背后说她不行的家长个个就睁大眼睛瞧瞧。
   主持人报幕，掌声结束，李梧桐和小朋友们逐一登台调整坐姿，舞台上的灯光渐渐熄灭，只留下一束追投向李梧桐，今晚的她以一袭清新淡雅的水绿色传统旗袍亮相，精巧菩提子做扣，海藻般浓密的微卷长发编辫盘于脑后，整个人将东方韵味的柔美温婉和内敛端庄体现的淋漓尽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笑靥如花的仪态深深吸引，如沐春风。李梧桐刚一抬手准备开始演奏，台下观众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聆听接下来惊艳四座的国乐盛宴，一声清脆灵动的琵琶声，李梧桐引小朋友入，节奏轻快流畅，弱而不软，硬而不噪。
   砰！
   李梧桐的琴弦突然断了，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她也惊得僵在原地，这些年断弦的事故不是没发生过，但都是在私下里练习中，不是演奏效果需要可从来没出现。李梧桐凭借多年的演出经验第一时间看向了小朋友们，孩子们很懂事记得她平时交代的应变事项，大家继续认真演奏，而李梧桐除了断弦的音无法正常弹奏，其它地方均配合小朋友完成了这次表演，至于台下观众多数是门外汉以为断弦是演出的一部分，并未影响观感。表演结束，掌声如期而至，李梧桐脑袋里却嗡乱一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谢幕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身旁没有任何人安慰或是询问，包括魏肖也没有出现，后台工作人员都忙着留意台上的状况。李梧桐想着这样也好，此刻她怕撞见所有人的眼光，特别是家长的目光会让李梧桐窒息，只有她知道当时琴弦不是意外断掉，而是她的右手因为持续用力，痛得不听使唤，食指拂时大力断了。
   这下真的完了，李梧桐叹气，这么忌讳的低级错误居然被她遇上。
   李梧桐心情很低落，她默默退出了演奏厅，由于临时出来又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旗袍，整个人冷得哆嗦，眼泪不争气落下。此刻，她没有权利放声哭泣，错在她，她毁了今晚的演出，至少毁了少儿班的演出，孩子们平日里那么认真的练习，自己怎么能毁了他们期盼已久的表演。李梧桐心中恼怒，使劲用左手拍打自己不争气的右手。
   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披在了她身上。
   “我是不是很差劲。”
   魏肖站在她对面，就像那天她坐在外公家外的长阶梯上，哭泣。
   而魏肖尽量平复自己呼吸不均的喘息，当他在台下看到李梧桐眸光中慌张那一刻，他知道那声弦断声不是表演效果，而是临时失误。李梧桐鞠躬下台后，魏肖便奔向后台却找不到李梧桐，他突然紧张起来，来回张望，四处寻找，跑得上下喘息，他害怕，害怕李梧桐像十年前那般又离开他了，他不能再把她弄丢了。
   “我可能……不能弹琴了。”李梧桐整个人蜷缩在羽绒服内，声音小得可怜。
   “……”
   “我不能弹琴了……唔……”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魏肖，大哭起来。
   “没事的。”魏肖终于说话了：“这点小失误还哭鼻子，不像那个又凶又恶又烦的李梧桐。”
   李梧桐听见他取笑自己，猛然抬头，含着泪委屈道：“我不能弹琵琶了！”
   魏肖眸光温柔望着可怜兮兮的李梧桐，心疼地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这位整天仗着比他大几岁的姐姐除了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一点都没有姐姐的样子，还是个没长大需要他来守护的小姑娘：“你有事瞒着我？”
   李梧桐犹豫着。
   “说好有事不能自己扛的。”魏肖直视李梧桐：“我希望在你有事时第一个人想到的是我。”
   李梧桐酸楚，眼眶又红了一圈。
   “在英国时一次意外把手弄伤了，没有在意，练琴又过度劳损，所以……”
   “医生看过了吗？”
   李梧桐点头：“说最好不要过度劳损，不就是不要我练琴了。”
   魏肖没有追问意外原因，而是将被李梧桐自己打红的右手放在手掌中揉搓，她在外面呆的时间过长，手指已经冻得冰冷苍白。
   “再生气，也不能拿它撒气。”魏肖说着便将李梧桐的双手凑近自己嘴边哈气，试图尽他最大的努力去温暖，李梧桐的双手就像魏肖的双手对他们都有着重要的意义，一个拨弦演奏，一个执笔设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李梧桐哽噎不说话，想想魏肖总是有那么多大道理，可听着舒服，他俩就是两个极端体，一快一慢。
   “进去吧，里面也快结束了，在这里会冻感冒的。”
   李梧桐突然抬头：“饿了。”
   魏肖愕然，他总是跟不上李梧桐跳跃的思维，赶忙将袋子里的食物递给她。
   李梧桐直接打开，一口一口的吃着，也不怕掉了口红。
   “你不是不要吗？”魏肖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叫她慢点。
   “你说什么？”李梧桐边吃边回答。
   魏肖纳闷，两人隔这么近，怎么就没听见，又耐心重复：“我说你不是要减肥吗？”
   李梧桐接着回应：“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不懂。”
   这下，魏肖明白李梧桐是故意的，他偷笑，李梧桐跟着也笑了。
   当晚演出圆满结束，李梧桐在魏肖的护送下回家。第二日，她一大早就被对方的电话吵醒，他竟真带她去本市资质最好的医院做详细检查，查来查去终于知道罪魁祸首是腱鞘炎引发，虽是虚惊一场，但医生同样建议减少剧烈运动，当然弹琴并不影响，李梧桐雀跃，魏肖也安心。事后，李梧桐在培训机构上完年前最后一节课，课后她将之前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分发给小朋友，孩子们开心的大声对她说“谢谢”、“李老师，爱你哟”，李梧桐有些不舍因为她正打算等主任找她谈离职的事，然而主任并没有辞退她，而是让她等学生们寒假结束后明年开春继续授课。
   “机构里就属李老师最得孩子喜欢了，家长们也对这次演出给予很高评价哟，李老师，估计下学期又会多几名学生加入幼儿班，到时辛苦你了。”
   她很意外很感激。虽说主任的强项是钢琴和二胡，但多多少少对琵琶是有了解的，那么李梧桐的失误，他怎会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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