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梧桐这次回来本打算好好休息，却不想被老妈打乱了计划，虽然只带了几件普通的换洗衣物，想着应该也不会给老妈丢脸。
   早上八点多，她就被老妈叫醒，李梧桐很无奈地反问老妈：“大仙女，劳驾看看这才几点”。
   老妈的理由倒是挺合理：“赶紧！你还要化妆。”
   李梧桐只能起床眯眼开始捯饬自己。
   母女俩准时出现在约定的相亲地点，一家环境雅致的茶坊包间，撮合的那位阿姨和男方已经先到了。
   男方，三十岁，比李梧桐小三岁，从事金融行业，好像是个小领导，微胖，仪表堂堂却不是李梧桐喜欢的类型。父亲是医院院长，老妈是教育局某科室主任，两人均已退休。
   阿姨很热情，而且热情的过头了，一个劲的夸李梧桐各种能干，还将李梧桐的家庭情况说了个底朝天，甚至哪里有房产也能细数报出来，又说两人都是出国留学回来，同在本市工作，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李梧桐听着别扭，老妈倒是在一旁喜笑眉开。
   而男方只是点头，涵养特别好，笑着望着大家，基本礼数是有的。但过于的有礼貌只能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李梧桐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对方对她并不感兴趣。
   接下来的相处过程，她也就没再多了解。
   这次相亲气氛很融洽，每个人都是笑脸相对，却藏着刻意。
   李梧桐和老妈刚一回到家便收到王萌的微信，提醒她下午聚会的事。李梧桐巴不得早点出门，她受不了老妈在耳边唠唠叨叨地说今天相亲对象人又多好，家境有多好，甚至等不及要打电话给好姐妹问对方的意向，幸亏及时被李梧桐拦住。
   老妈很不开心，抱怨她不懂事。
   李梧桐无奈的从鼻腔里扑出一口气，下一秒，平静道：“他没看上我。”
   老妈瞪她一眼，仿佛李梧桐是在说瞎话，更加生气：“乱讲什么！”
   李梧桐心里稍微有些难过，虽然她也没看对眼男方，可就是抑郁着难受。
   “对方多好的条件！不抓紧点，人就没了。”老妈压着嗓音训李梧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方长得又不丑，身高也符合你的标准，你还不满意什么！难不成要按着电视里的明星给你找？”
   李梧桐噗哧笑出了声。
   老妈不再理睬她，转身便进厨房查看老爸准备的午餐情况。
   下午三点，李梧桐提着端午礼品去找王萌回合，其实礼物本来打算昨晚就送的，但由于下午在魏肖家过于紧张，把这事就给忘记了。
   李梧桐去到聚会地点，王萌已经在老位置上坐着了，几个月没见，果然瘦了不少。
   “给你的。”她将礼品递给老同学。
   王萌埋怨她见外，脸上却欢喜的不得了接过了盒子，随后便向老板点了李梧桐平时喝的饮品。
   “什么时候回来的？”王萌问。
   李梧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回答，昨天。
   “最近很忙？”王萌问，李梧桐从小到大给她的感觉就是弱不禁风，可就是这么弱不禁风还能独自一人出国留学，现在又在本市待下去了。
   李梧桐摇摇头，她没有将前段时间外公住院的事告诉王萌，要是被对方知道自己曾经有回来过又得数落她。因为急着找幌子，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昨天陪外公去了魏肖家，今早又拉我去相亲……”
   王萌原本点头的状态瞬间定格，眼睛一下子睁得特别大，嗓音因为惊讶变得异常高：“我去，李梧桐，你相亲啦？”
   李梧桐的表情不太自然，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几下。这时老板将饮品端了上来，她故作淡定道了声谢谢。
   “结果怎么样？对方可以吗？”王萌急不可待的追问。
   李梧桐摇头，这里的摇头代表很多意思，她懒得解释。
   “你没看上他，还是他没看上你?”王萌问得很实在。
   “应该是对方没看上我吧。”
   “瞎眼了吧。”
   “怎么说话的，难道非得个个看上我不成？”李梧桐淡漠讲：“没事，很正常。”
   王萌没接话。
   “你呢？孩子不带，能一个人跑出来？”李梧桐岔开话题，关于她的事似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开心。
   “这几天我好好陪你。”王萌眉毛上下跳动。
   李梧桐笑了，她的笑在别人眼里很温柔，更多的是与世无争。接下来，两人聊了很多关于彼此最近发生的事，但基本上是王萌说，李梧桐听。而王萌口里十句中有九句不是孩子，就是家庭琐事，目前来看讲的最多的是她老爸，她埋怨父亲平时在家什么事也不做，母亲太辛苦了。
   的确，李梧桐很早之前就知道王萌家的情况。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王萌妈妈是典型的精明能干的农村妇女形象，家里大小事，甚至是双方亲戚家的事全找她解决，而王萌爸爸只将每月工资给王萌妈妈，其他事务一概不管，相当于甩手掌柜。
   王萌很孝顺，她老是心疼妈妈。
   “还是你们家好，叔叔阿姨那么恩爱。”王萌从小到大就羡慕李梧桐的家庭。
   而这时的李梧桐呆呆望着老同学，不经意间失了笑，那抹笑淡得不留痕迹，她垂眼望着水杯，表面上平静无奇，心里却很是沉重。
   有些事，她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跟别人说，包括王萌，甚至也包括外公……
   自从老爸前年正式退休，领了养老金，她长期以来的压抑感才稍微缓和一点点，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李梧桐想，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老妈也是这样的。
   李梧桐的爸爸因为某些原因在四十岁时就没上班了，之后找了几分工作又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做下去，并不是老爸没能力，但结果就是没成。
   李梧桐和老妈怕老爸受挫便安慰他前半生工作辛苦了，休息一段时间也是正常的，可没想到老爸这一休息就真的进入了退休生活。然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四十岁正是黄金时期，老爸又渐渐暴露出孤僻的倾向，整天待在家里，不出去找工作，渐渐没了交集，没有朋友，性格变得古怪。
   那段时间，李梧桐刚回国没多久。她已经在本市找到工作了，开销完全独立，由于本市的生活消费高，她每月的工资除了支付房租，所剩无几。
   每回给家里打电话，本来是问候家人，最后总变成老妈问她够不够钱用。
   李梧桐知道当时家里的生活费靠的是以往积蓄度日，再后来老妈开始领养老金，日子才算宽松的，李梧桐不知道外公是否有私下救济过她们家，但依照老妈的个性再苦也不会告诉别人。
   很久以后，她终于明白老妈当初为什么那么迫切盼望退休，因为那样家里就又多了一笔固定的收入。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一次李梧桐没有提前告知回家的时间，她自己回来了，走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暴跳如雷的责骂声，声音大得上下几层楼都能听见。
   李梧桐没有立马敲门，静静地听着，因为她辨出来那是老爸的声音，别于以往和善耐心的声音，是什么让他这么愤怒，竟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紧接着是老妈的争执声，声音却不及老爸的十分之一。
   李梧桐明白是夫妻间的争吵。
   这时她按了门铃，打算给二老一个台阶下。两三秒后，老妈打开了家门，脸色很黑却在一瞬间故意用笑中带责备的语气埋怨李梧桐提前回来也不吱一声。李梧桐赶紧进屋盯着里屋小声问：“老爸怎么了？”
   老妈只是叫她赶紧进屋。
   下一秒，老爸也走了出来，笑容满面，与李梧桐在门外听见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他将李梧桐行李拎起往家里放。
   “你俩刚为什么吵架？”李梧桐盯着老爸的背影问。
   老妈拗不过她的追问，说是跟别人吵架了。
   “真的？”李梧桐有点不信，她总觉得老妈有什么瞒着她。
   老妈没给她拨丝抽茧的机会，脸色一沉，瞪了她一眼，李梧桐便不敢再问。
   自此，李梧桐莫名其妙的多长了个心眼。也正因为这样，她发现老爸总是背着她跟老妈因为大大小小的事起争执，态度相当恶劣，恶劣到令她震惊，这还是平日里的老爸吗？虽然没有发展到家暴的地步，但足以让她恶心，对，就是恶心。
   原来，她眼中的“老爸”，甚至是其他人眼中的“老爸”是伪装出来的，真正的老爸是成默无言，性格暴躁，不愿意跟别人沟通，这里面也包括了母亲。
   他将自己围在了一堵高高的围墙里，自得其乐。
   只要是李梧桐不在的时候，他就成一问三不知，并且不愿意做任何事，如果多做一点便会满嘴脏话的抱怨，行事风格又跟“直男癌”类似，精神反差大。
   李梧桐甚至怀疑老爸是否得了自闭症。
   “嗳，想什么呢？”
   王萌打断了李梧桐的沉思，她定了定神，这样也好不用想糟心的事。
   “羡慕你单身。”王萌委屈巴巴道。
   李梧桐讪笑：“羡慕我？”
   王萌点头：“不用烦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我和你说，结婚跟谈恋爱真的是两码事，你看我都熬成了大妈了，你还是个小姑娘，早知道就别那么早结婚了。”
   李梧桐听了一大段废话。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将脸撇过去刚好看见窗外的糯米花树，耳侧风声缱绻，远远望去，覆霜盖雪，好好看。
   “嗳。”王萌用手碰了碰李梧桐。
   她扭转头顺着望过去，看到墙上电视里的魏肖，白皙的皮肤透着温润的书卷气，意外的是这小子居然假模假样地戴起了眼镜，采访时不经意的推框动作超A超甜，妥妥的斯文败类却又尽是儒雅。
   李梧桐想起了魏肖每次故意撩她的模样，喉咙里有些燥热。
   这是个访谈节目，主持人刚巧问魏肖现在的笑容为什么没以前多了，走高冷禁欲路线？
   李梧桐冷笑，嘴形是“不想浪费表情”。
   电视里的魏肖的回答神同步，面容端正俊朗，眸光清冷睿智，或许后面估计是怕李梧桐看到这段采访后会骂他欠揍不考虑广大人群众的感受，又补了一句“对在乎的人表情会多点”。
   “这小子说话也太屌了吧。”王萌道：“不怕人设崩了。”
   李梧桐眼尾也是一抹惊讶，这样的回答要是搁在以前绝对不会从魏肖嘴里说出来的。她隐约觉得魏肖似乎不太想接受采访，整个人的状态冷冰冰，让人捉摸不透。
   主持人顺藤摸瓜追问魏肖，是有在乎的人？
   魏肖的表情淡淡，气质文雅有藏着玩世不恭，不否认也不承认。
   主持人问，看女生是先注意脸还是哪里？
   李梧桐冷笑，嘴形“腿”。而电视里的魏肖果然也回答的是腿，理由还挺充分，视觉面积大。
   最后，主持人铺垫了半天终于问到重点，喜欢哪一类型的女生。
   李梧桐的嘴形是“长头发，小鸟依人。”
   此刻，魏肖的颜值在没有滤镜的屏幕里超级扛得住，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而李梧桐满心欢喜等待着这个经过她综合了所有不得罪人的答案，不料魏肖调皮道：“我女友可在看节目哟。”
   这话一出，电视机外顿时安静，李梧桐差点没被口水呛死，难不成他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小店里砸开了锅，姑娘们个个羡慕的要死，争相恐后猜测魏肖女友的身份。
   “这小子。”王萌坏坏笑。
   接下来，节目里主持人不肯放过娱乐点，继续试探问：“是圈内人吗？”
   这个问题无疑是将关注点锁定在黎歆身上。
   镜头死死转向魏肖，他很平静否认，又沉思几秒后回答：“我们是同学。”
   宠溺而专注的眼神引得店内哗然尖叫，这可是魏肖第一次正面回应感情的事。
   “同学？同学……”王萌瞬间望向李梧桐：“咱班没有，难不成是他大学同学？”
   李梧桐眼珠子乱动，特别紧张。她终于明白这次魏肖送她回来时说的那句“要是我做了其他事，你会怎样？”的含义了，这小子是疯了吗？
   “是谁？喔！我的天！”王萌整个人错愕得连语调都变得诡异，像只慌乱又兴奋的仓鼠：“魏……你俩？”
   李梧桐一不做二不休，起身用手捂住王萌的嘴，生怕对方说出什么被旁人听见，而后她理直气壮反问：“怎么了！难道他配不上我？”
   王萌被着突如其来的事实震得瞠目结舌，好不容易挣脱李梧桐，喘着粗气。
   “放心，我们已经分了。”
   王萌差点没噎着，难以置信蹦出一声：“啥？”
   “我们早就分手了。”李梧桐淡定重复。
   “为什么！”王萌愈加震惊，这可比她听见李梧桐和魏肖谈恋爱还震惊，连问三声。
   李梧桐示意对方小点声。这一刻她似乎真正认真起来，为什么呢？她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似乎也找不出能说服王萌的理由，只能道：“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王萌的反应特别激动，质问：“郎才女貌，你告诉我哪点不合适！”
   李梧桐抬头望着满脸焦急的老同学，顿了一两秒，正而八经说：“反正就是不合适，你别问了，宝贝。”
   王萌完全就想不通，焦急的快爆炸却被李梧桐轻描淡写般翻片，这不等于杀了她，王萌忍得浑身不舒服，她看得出来李梧桐对魏肖是有感觉的，不然李梧桐根本就不会跟他在一起。
   王萌静静望着李梧桐尝着甜点。
   在她眼里，李梧桐从很小到大就与众不同，不是说李梧桐有多么漂亮，当然她的确也很漂亮，而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或许是她学习琵琶养成的，也或许是家庭环境，优雅清雅，书香世家。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配拥有好的呢？
   何况……这世上应该没有谁能比得上魏肖对李梧桐好了。
   就连王萌都看出来的事实，为什么李梧桐还不明白？王萌看着着急，恨不得魏肖立马把李梧桐娶了，她就光看着他俩在一起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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