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寒心

    昭帝是下午传召两个儿子入宫的，彼时离封锁宫门也不过两个时辰罢了。
   两人在宫外头相遇，裴钧面上略显紧张，“三哥，你可知是何事？这又锁宫门，又传召咱们入宫，我这心里不安的很。”
   他做戏做的好，看起来到真像是吓着了的样子，裴钰面色冷冷的，心里更是生出几分鄙夷来。
   到底是淑妃那小门户出生的女人所出，若不是后头有齐陌撑着，怎么能与自己斗。
   不过心里所想，面上是不露出来的，还做一副宽和兄长的模样，伸手拍了拍裴钧的肩膀，“放心吧，咱们没有做亏心事，就不要怕。”
   这么一说，好像是裴钧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担忧惧怕一般。
   只是裴钧也不反驳，点点头就跟着一起进宫了，口舌之快逞能也无趣，届时见了父皇要是裴钰还能这般自若，那才能叫人高看一眼。
   九宸殿里，周贵妃已经回去了，这会子就昭帝一人静静坐着，面前放一茶几，小炉煮的呼呼冒气，在这本就炎热的夏天里显出几分不和谐来。
   裴钧进来之后就觉得有些闷热，殿内的冰盆只摆了两处，还离得很远，可见昭帝如今是畏寒的，以往夏日这殿里至少摆上四盆冰，还都靠着中间的。
   “儿臣参见父皇！”兄弟两个齐齐跪下行礼。
   昭帝抬眸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忽的眼神就苍老了几分，浑浊之下更透出一股锐利如剑的寒意。
   他迟迟不叫起，两兄弟就这么跪着，多少都有几分紧张。
   裴钰很快就出了一头的汗，连着背后都湿了一片，汗珠落在地砖上，啪嗒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大殿里犹如一点火星，忽的燃起了昭帝心底的怒气。
   “嘭——”
   一声闷响，是茶杯集中人体的声音，接着便是瓷片碎裂的脆响。
   “父皇息怒！”裴钰慌了，立即叩头，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上，肩膀微微颤动。
   到底是心虚，即便面上装的再好，从细枝末节里也能透露出几分异样来。
   裴钧紧跟其后，也是立即叩首，“父皇龙体要紧，千万莫动气伤身！”
   “如今是说起这冠冕堂皇的话来了，朕倒不知你们是不是心里也盼着朕身体康健！”
   头顶传来昭帝震怒的声音，谁也不敢看，只是将头埋的更低了，鼻尖触碰到冰冷的地砖，大气也不敢喘。
   “儿臣自然是盼着父皇洪福齐天，青松万年...”
   “所以你们就敢给朕下药，给朕吃那玉骨散！”
   昭帝怒喝一声，打断了裴钰的话，忽然就疾步过来，伸手抓住两个儿子的肩膀，迫使他们抬头与自己目光相对。
   裴钧眼里的是震惊、不知所措，裴钰也是一样，但却更多了一份躲闪。
   昭帝在这龙椅上坐了多年，阅人无数，那一抹极快闪过的异样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身体，连着眸中都带了浓浓的失望，更多的则是寒心。
   “父皇，儿臣绝对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啊，请父皇明察，什么玉骨散，儿臣根本不知道，这一定是旁人有意陷害！”
   裴钧很快就调整过来，他自信做的隐蔽，轻易不会被查出来的，只要他咬死不是自己做的，昭帝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就不会对他怎样。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上，裴钰的确是猜中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没有良心，对上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昭帝是不愿相信给自己下毒的人是裴钰，而且他也的确还没查到证据。
   “是啊父皇，儿臣和三哥是两颗赤子之心，绝对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儿子怎敢！”裴钧也紧跟着表态，且不得不替裴钰说两句好话。
   他们是兄弟，裴钰可以不仁，但是裴钧不能不义，至少在昭帝面前不能不管兄长。
   昭帝看着两个儿子，眼神逐渐幽深，周身散发出的帝王威压叫人不寒而栗。
   “玉骨散，服用半年就药石无医，朕已经服用了四个月之久，你们瞧，如今朕畏寒至此，这酷暑天里，两个冰盆朕也嫌多。”
   松开两人的肩膀，昭帝似乎恢复了素日的冷静，“你们都回去吧，此事朕定然彻查，这些时候你们一步也不许出府，不要忘了，朕并非只有你们两个儿子，还有老七。”
   两人出宫的时候，身边各跟了八名禁军，一路回府去，到像是押送犯人。
   方才昭帝的话还在耳边阵阵想起，不知是故意提起七皇子，还是警告他们。
   是啊，他们两个大的斗倒你死我活，最后七皇子是可坐收渔翁之利的。
   裴钧心里琢磨，总觉得昭帝不会无缘无故给七弟招惹记恨，那么小一个孩子，要对他下手，实在是简单。
   同理，那么小一个孩子，根本构不成威胁，何苦要动他呢？
   忽然瞳孔一紧，他自认不会对七皇子下手，可是裴钰就不一定了。
   如今裴钰已经疯狂到给昭帝下药，如今大约是要被发现了，穷途末路之人，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眼下都被软禁在府里，什么都不好插手，只能被动等着了。
   裴钧如今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齐陌的身上，这次无疑是极好的机会，他不能筹谋，就只能盼着齐陌在外面可以查到什么。
   彼时东宫，孙娉婷和宇文苒都等在紫霄殿内，见裴钰回来还带了禁军，心里也是顿时打起鼓来。
   等三人终于避开了守卫在屋里坐下时，裴钧整个人忽然就软了下来，扶着桌子额角冷汗涔涔。
   “父皇已经知道了，如今宫中严查，孤怕是，那些人经不住审讯。”
   顿时整个屋里的气氛都紧张起来，宇文苒这会子刚知道这些事情，心里最是慌乱的。
   主要是东宫被禁军把守起来，根本递不出去消息，即便京都里头有人，也安排不了。
   孙娉婷慌乱过后，眸中的杀意渐渐浓烈起来，她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也觉得自己已经离那个想要的位置更近了。
   “殿下，事已至此，只能殊死一搏了，若事成，便是九五之尊，若是不搏一把，就只能等死了。”
   皇帝下令彻查的事情，被查出来就是迟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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