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戏的傻子

菜商的绿叶秤砣，粮铺的糙米白面，茶铺的木凳瓦碗，蒸腾的雾汽白馍，逢集的早街即嘈杂，又安逸。从他们忙碌的身影里，有你看的清的千姿百态，和看不清的风雨蹉跎。
        三叉路口处，往来的人群或驻足或垫脚，将靠边儿的一片空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水泄不通，时不时的还传来雷动的掌声和叫好的欢呼。
        远处，一处露天的簪花摊前。
        一对青年男子低头站着，全神贯注的挑选着，摊前老板，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着两人，心中也没个谱。
        首先，自己的摊子很少会有男人来光顾的，而现在，居然一次来了两个！其次，他们虽然一副乡野村夫的低调打扮，但看这身形……也太过纤弱了吧，怕是连袋米都扛不动。
        再看看这素手，这白面，想到这里摊主便柔开了自己的表情，堆出了满脸的笑意，拿着最贵的那支簪子递到了俯身看钗人的眼前
        “姑娘，您看这个怎么样？”
        二位客官抬头，一副惊讶的表情，其中一个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是女的？”
        摊主如面拂春风，
        “这有何难，且看二位这素手白面，身量纤纤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男子。”
        二位客官相互看了一眼，没错，他们的确是女子，说话的是穆家三小姐穆缘豆，随行的则是她的丫鬟柴胡。
        现在，即被认出是女子也不好再装，她干咳了两声
        “咳咳～我就随便看看。”
        摊主依然满脸堆笑
        “一看姑娘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闺秀，虽是粗布素衣，也是难掩灵秀之气啊！”
        缘豆听着这话，哈哈的笑了起来，一点儿也没了刚才得娴静，
        “老板～你不仅眼毒嘴也毒啊，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不买都不行啊！”
        罢了，接过摊主手中的簪子端详了起来，老板连忙补充道，
        “上好的檀木质地最是坚硬，罕见的桃红色珊瑚雕成的小樱花，能够如此惟妙惟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嗯，簪子，的确是个好东西，多少钱？”
        摊主大喜
        “不贵，也就十两白银。”
        缘豆一听价格，瞬间冷脸。
        “你抢钱呢？！十两白银做的簪子可比这个值钱！”
        言罢放了簪子甩头就想走，老板一听急了，
        “别，别，别！姑娘，我再给你便宜点，八两！这总行了吧。”
        缘豆笑，
        “十文。”
        摊主顿时变了脸，
        “十两变十文！你才是抢劫钱的吧！”
        一旁的丫头捂嘴偷笑，缘豆嘲讽着勾了下嘴角理都不理就走了。
        拥挤的人群里，缘豆废了半天劲才从后排探出头，柴胡却更半天没有踪影，看着眼前几个带着方帽的人神神叨叨的挥着剑，眼前一亮。
        只见那人来回跳了两下，忽是往天上一指，一鸟状云团便眨眼飞了起来，引的周围人一阵喝彩。
        缘豆也忍不住的呼和着，
        “哦～好厉害。”
        这时，一位提着锣的厮走了出来，
        “诸位看官，看的可还尽兴？”
        人群立刻就有了回应，七嘴八舌，
        “尽兴。”
        “好。”
        “绝了。”
        哐叽一声锣响，只听着他接着道，
        “诸位看官满意就好！接下来，我们还有得重头戏。”
        言罢往旁边一撤，一幕轻纱白帘便出现在了眼前，众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一阵风吹了过来，隐约可见人影。
        敲锣小厮小心翼翼的撩开了帘子，一个盘坐的身影便显现了出来，只见那人单手扶杖，双腿盘坐浮于空中，除了那根权杖周身没有一处依物，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着实算得上一番奇景！
        众人纷纷感叹，
        “好厉害！”
        “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会仙术吧。”
        关键时刻，那厮再次站了出来，
        “诸位，实不相瞒，此乃我家沙吊仙师，可是我们这些人中造诣最高的，可以说半只腿已经跨进仙界去了，但你们绝对想不到，他曾经也是一位凡夫俗子。”
        围观人再次被挑起了兴趣，
        “凡人也能修仙？”
        “怎么可能呢？”
        那敲锣厮明显勾了下嘴角，
        “怎么不能！只要勤加修炼，再配上我们沙吊仙师所连的独有丹药，人人都可以得道修仙，即便不能修成正果，也能像我们一样会些把事不是？”
        周围的人明显被说动了，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样的丹药啊？”
        那厮故作神秘的掏出一盒子，一打开便有一股清凉的药香袭来，惹得众人连连称赞，
        “这香气，清凉通透，沁人心脾，不愧是沙吊大师所练啊。”
        “是啊，是啊。”
        敲锣厮明显得意了，
        “那可不，入口如冰开七窍，化于腹中团热生，乃是锤炼金体之像。”
        其他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可缘豆在一旁听的想笑，这帮人当真是说什么信什么。那敲锣厮撇了一眼缘豆，尔后趁热打铁对着那几个感兴趣的道，
        “相见即是缘分，只要想修仙那就算是同道中人，这样，看在我们今日的缘分，十两黄金一颗，怎么样？”
        众人惊掉了下巴，十两黄金足以让绝大部分人清醒，听完后人立刻就散了一半，
        “太贵了。”
        “买不起。”
        “我不配。”
        那厮一看立刻急了，连忙吆喝道，
        “五两！五两也行，亲情大放价，史上最低价格了，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可即便如此，人群还是在不断的离开。旁边另一个横眉小厮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这儿的人都太穷了，再便宜儿。”
        敲锣厮立刻了解了，只听他大喝道，
        “一两！跳楼价！甩卖价！诚意之极日月可鉴！”
        缘豆全程都在盯着，见他们没人搭理便对着他们打了招呼，
        “来吧，让我看看吧。”
        那厮见她这身粗衣打扮原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端着盒子过来了，缘豆刚想去拿，那人立刻就缩了回去，
        “诶～此丹药罕得，姑娘不如先让在下见着钱再说。”
        缘豆一愣，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怎么人人都能看出来是个姑娘？那这身男装穿的可真够失败的。
        而这帮家伙也明显怕自己没钱，于是对着柴胡使了个眼色，柴胡明显一副心痛的表情，不情不愿的拿出了钱袋，
        “这可是我全部家底了。”
        缘豆一把抢了过来，
        “放心吧，等我爹回来了肯定还你。”
        倒出来一看，一坨金疙瘩便落在了手里，缘豆自己都吓了一跳，掂了掂差不多十两，
        “你家底够厚的呀！”
        柴胡有些不好意思道，
        “今天早上才兑的。”
        那厮见了这么大一坨黄金眼睛都直了，连忙拿出了十颗药丸子，谄媚十足道，
        “客官请。”
        缘豆看着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心里暗暗嘲讽，随手拿起一颗往鼻子上凑，清凉之感遁入脑门儿，冲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缘豆揉了揉鼻子，用指甲把药丸子给扣成了两半，顿时，一股辛辣之味扑面而来，又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那群厮脸色难看极了，其中一个开口道，
        “到底买还是不买？”
        “买，当然买，但我只买一颗。”
        言罢示意了一下被自己抠开的药丸，明显是只买自己破坏的这颗。
        那厮明显不太满足，但一颗也有一两黄金，于是伸手道，
        “给钱吧！”
        缘豆从腰间摸了摸，正好有一枚铜币，满足的放在了那厮的手心里，
        “孬，一文。”
        那厮瞬间黑脸了，掂了掂钱币，
        “一颗丹药可是一两黄金，就给一文！打算明抢啊？”
        柴胡顿觉不妙，扯了扯缘豆袖子，
        “小姐，咱不能惹事。”
        缘豆不以为意，捏着药丸一脸嘲讽，
        “就这，随便几味调理搓的丸子就想卖一两黄金，一文钱都能买下你那一盒子了！”
        其余围观路人立刻唏嘘了起来，
        “调料？”
        “难道是骗子？”
        敲锣厮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儿，不然我就拉你去官府，告你诽谤！”
        缘豆笑的张扬，
        “拉我见官？你敢吗？我看你们才最怕官府吧，就这破药丸子，外面裹着薄荷掺荷叶，入口怎么可能不凉，里面辣椒、花椒、黑胡椒揉做一团，吞进去怎么可能不热，不窜稀都是好的了！”
        众人听罢纷纷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真的是假的！”
        “真的是骗子。”
        “切，没意思。”
        周围的人失望的散开了，此时，敲锣厮已经气的脸色铁青，眼见着周围路人散去，这厮的其他同伙总共三五个人缓缓的围了过来。
        柴胡吓的直往后缩，缘豆看着他们个个五大山粗的样子，顿感不妙。
        只见那敲锣厮利索的扔掉了一文钱币，面色狠戾道，
        “我现在改主意了，一颗丹药就卖十两黄金，给钱吧！”
        缘豆抽了抽嘴角，
        “完了，这回真遇到抢钱的了。”
        柴胡不断的往后退，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们还敢明抢不成？”
        那群厮发出来嘲笑的声音，其中一人道，
        “小姑娘，抢劫可不论白天还是晚上。”
        缘豆拿出手里的黄金，猛的往空中一抛，
        “钱在这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中的黄金吸引，缘豆趁机把柴胡推出了包围圈，尔后毫不犹豫的给了面前人一脚。
        “噗通”一声，被踢出去的人足足滚了四五圈才停下，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人的身形足有缘豆两倍，却被她轻松的踢成了皮球！
        此时的柴胡是安全的，而黄金却落在了那帮人手里，趁着他们呆愣之际，缘豆扬腿踢中的拿黄金人的手，转身又给抢了回来。
        这一踢不打紧，直接把那人的手腕给干脱臼了，立刻见他抱着手腕嚎了起来。
        敲锣厮整个人都不好了，怒气已经冲上了眉眼，恶狠狠的打了个往前的手势，其余的三两人立刻围了过来，杀气腾腾。
        缘豆无路可退，转身发现那个沙吊仙师还在闭着眼睛，于是山神躲在了他身后，秦王绕柱追了一圈立刻被左右围住了，慌乱中过了两招，赤手空拳和他们手里的棍棒相比显然是吃亏的，无可避免的挨了几个闷棍，疼的她龇牙咧嘴。
        转眼瞟见那沙吊仙师的权杖，便想抽出来用一下。
        刚使劲才发现，这玩意儿竟跟长在手里一样纹丝不动，沙吊仙师这会儿终于朦胧睁眼，缘豆一次没拿动反而生了叛逆之心。
        两手一握，屏息发力，在众目葵葵之下硬生生的将这根权杖给掰了起来！
        同时奇怪的一幕也出现了，这根权杖的底部竟连在了个大石墩上，只不过是埋在土里看不出来，于此同时那沙吊仙师也掉了下来，他手上捞捞抓住的地方竟连着一根铁棍，铁棍的另一边往下延伸出一个座子，也正好是那沙雕仙师浮空的高度。
        缘豆瞬间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只要穿个宽大的袍子一遮，可不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其余人见她窥得了吃饭的秘密，脸上的表情更凶煞了，毫不犹豫的扑了上了。
        缘豆见状一脚踹开了沙吊仙师，抡起那权杖道具就挥了出去，像是挥舞着一个巨大的铁锤，逼的他们不得不往后退。
        而她自己啧顺势将那道具抛了出去，转身就拉着柴胡跑了。
        三个大汉愣在原地一脸震惊，那石墩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斤，平时至少得两个人才能搬起来。
        眼下，她竟凭一己之力给抡了起来，这简直就是神力！
        围观人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
        “这姑娘身手了得。”
        “地确，三五大汉竟不能把她怎样。”
        “不过，我怎么看着她那么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敲锣厮动了动耳朵，一脸阴狠的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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