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库罗格9

桑烛履行了承诺。
        百来斤的生肉与蔬菜水果说分就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孩子们都恨不得自己长两个胃，个个埋头猛吃。
        左糖也跟在阿雨后头，来到库罗格的地盘，坐在一起和大家吃了一顿饭。
        吃到最后，摸着鼓鼓囊囊的小肚子，皱巴着一张小脸，“吃不下了，小糖真的吃不下了。”
        一群孩子都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有人逗她，“小糖，你怎么还不回家？爸爸妈妈不想你吗？这么久还不来接你，是不是不要你了？”
        谁知小糖听了直接拽住了正端着菜走过来的阿雨，“阿雨姐姐，阿雨姐姐，他们欺负我。”
        阿雨一眼瞪过去。
        众人讪讪。
        阿雨把小糖又重新抱到凳子上，“你可以晚点回去。”
        小糖却犹犹豫豫，嗫嚅道，“阿雨姐姐，我能不能不回去？”
        阿雨道，“不能。”
        桑烛瞧着他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心情也不错。
        有人望着满满一桌子菜，忽然露出了愁苦的面色，“唉，这么金贵的东西，以后怕是吃不到了。”
        桑烛的杯子里倒满了酒，她难得放松，便端起来喝。
        那些孩子还在愁闷，“估计未来只有黑面包可吃了。”
        桑烛终于撩眼看向他们，“谁说黑面包是用来吃的？”
        众人齐齐看过来，“不是吃的？是干嘛？”
        桑烛的眼睛波光粼粼，“兑换。”
        她饮了口酒，“库罗格的兑换机制，黑面包是标准。”
        众人惊疑，“真的假的？”
        桑烛道，“大家关起门来过日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黑面包，不过是个幌子。”
        她摇了摇酒杯，“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左糖被送回去的时候，整张小脸哭成了泪人，但阿雨好像对她的招数免疫了，把人放到左家就走。
        那高昂的哭声离她越来越远，天幕下已有几分暗色，她在树影婆娑里，勾了唇。
        武申是跟她同路来护送的，见她的脸色忽然瞪大了眼，“你你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小糖哭得那么厉害，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嗯。”阿雨的笑意不减，声音却荡进了风里，“第一次，我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了。”
        “这感觉……比我想象中要好。”
        ……
        经过了培育基地爆炸一事，舆论持续发酵，联邦做了好几个声明，公关还算是到位的。
        朝市的市长全程负责后续工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他脸上倒是不见疲惫，都是兴奋。
        总算逮住了联邦的辫子，就算他一个小小的市长，也能给市民薅出一些好处来。
        市长太忙了，市长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隙，进了父亲的办公室找他抱怨。
        市长也不愿意冷落他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有什么就说！”
        市长儿子举起了光屏，上面是关于“市长儿子”在三检时大闹培育基地的视频，他幽怨道，“父亲，我觉得库罗格在故意抹黑我的形象，我是这种会撒泼打滚的人吗？”
        撒泼打滚的话…倒是算不上，呵呵，如果叫他这儿子知道是桑烛演的，估计得激动死，还抱怨呢。
        市长道，“行行行，我知道了，回头我跟他们说一说。”
        市长儿子立刻道，“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这个关系到我的形象！”
        市长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有事，等会儿再说。”
        市长一边说话，已经穿好了外套，刚要往外走，余光忽然瞥见什么，凑近光屏看。
        那里是几个弹窗广告，市长皱了眉，点开光脑就拨了通讯过去，“左秘书长，你怎么办事的？”
        光脑并没有屏蔽，所以市长儿子也听得见左秘书长的话，“哦，联邦派来的调解员已经晾了一个小时，我这就安排你们见面。”
        市长挥手，“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把市长儿子的光屏拿过去，指着尾部的弹窗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居然有人敢拿我的照片打小广告？！这就是诋毁我的形象，你马上给我查清楚，警告并处理掉他们！”
        左秘书长：“………”
        “那联邦特派员……”
        市长不耐烦，“管他们干什么，再晾上两个小时他们都不敢甩脸子。你先去处理我的形象问题。”
        左秘书长，“………好的。”
        通讯挂断了，市长把光屏扔给儿子，往外走。
        市长儿子还在追问，“父亲，我的形象问题也很重要！”
        市长头也不回，“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古板？丢丢脸怎么了？又没丢命。面子哪有那么重要，你要学会大度，不然怎么接你老子的班？”
        市长儿子：“………”
        当他眼瞎没看见父亲处理小广告吗？
        ………
        杜万在桑烛门前唤她。
        连唤了好几声，屋里才有动静。
        晃晃悠悠的，似乎是有些站不稳，门开了，桑烛倚在门边，眼睛欲睁不睁的，看起来很是慵懒。
        杜万连忙低了头，虽然桑烛不到十五岁，可眉眼行走间已带点风姿，就算她无意散漫，你却总有被深情注视的错觉。
        好一会儿，杜万开口，“你喝酒了？”
        酒在缪若星是比食物珍贵千百倍的东西，是古人的智慧结晶，由于资源匮乏，酒很难酿就。不过他们之前在基地里找到了一些种子和酿酒工艺，甚至现成的酵母，所以倒是比在外头买要方便些。
        桑烛看起来散散慢慢，“嗯。有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看起来还算清醒，杜万便开始交代，“之前那十二个孩子都好好在家里安置着，身份也转换好了，没出什么问题。就是那些平民孩子……”
        桑烛的脑袋还是有点晕乎，“家里不打算让他们回去吗？”
        杜万点了点头。
        有时候他们甚至也说不清谁对谁错，明明是联邦为一己私利抓捕幻的过错，那些平民却能直接献上自己的孩子，究竟是多么崇高的信仰才值得他们这么做？！
        杜万道，“我托人挨个解释过了，关于孩子们的身份信息已经尽数被库罗格销毁，市长也会为他们争取最大权益，让他们不必有后顾之忧。他们有些还是开了门让自家孩子进去的，有些却……却说，从孩子出门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属于联邦了。”
        “嗯。”桑烛皱了眉，“洗脑挺严重。看来我们任重而道远。”
        她微微睁开了眼，发现杜万怀里有什么边角露了出来，“还是照旧，无家可归的，给他们找个身份，想留在库罗格的，就安排个地方。若是什么都不乐意的，库罗格也不必理会。”
        杜万点头，“我已经安顿好了，他们都愿意留下来。”尤其是那些被家中抛弃的。
        这样看来，平民的孩子没向库罗格施救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们的父母便不曾有求救的念头。
        桑烛的脑袋清明了点，“意料之中。你也知道，被幻寄生的孩子，相当于拥有了更多的脑袋，更聪明更睿智，虽然幻也是根据主人所在的环境成长的，思维方式相似，但是它们更会分析利弊。”
        看杜万还没走，桑烛便问，“你还有事？”
        杜万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纸，桑烛的视线却落在那个书册上，“你看懂了？”
        杜万把纸张递给她，“这是此次的清点单子，这基地里东西不少。”
        见桑烛问起那本册子，他拿出来，“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桑烛接过纸，随意瞥了一眼，单子比想象中要长，看来东西确实不少，“说。”
        杜万指着封皮的字道，“这里写得不是《伊莱斯游虫族手札》吗？还是手写体，书册不是一般的精美，王廷的皇太子就叫伊莱斯，我猜想，这东西会不会是他的？”
        许是见过了太多好东西，所以桑烛和杜万都没有大惊小怪。
        只是有点奇怪，这封皮上的字还能认出来一二，可里头的内容却是跟天书似的，别说杜万不认识，就连问遍了整个库罗格都没人认识，只是有人说像是什么古文字。
        桑烛并不关心他是真是假，是谁写的，“是他的怎么了？能卖多少钱？”
        杜万被他财迷的模样惹笑了，“如果这是伊莱斯皇太子的真迹，估计价值不菲。”
        提到钱，桑烛才有了点兴趣，“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是啊。”杜万点头，“你得跟我去一趟地下城，我怕我一个人压不住阵。”
        桑烛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对我的依赖性太重了，得改。”
        杜万知道他家小祖宗这是酒还没醒，“改改改，我下次就改。”
        嗯，这还差不多，桑烛问他，“什么时候去？”
        杜万看了眼天色，“现在？”
        桑烛看他，“你拿去交易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们每去一次地下城，都会携带不少东西去卖，什么蔬菜水果啊牲畜啊，还有一些从基地里搜刮来的东西，转手就能卖出高价。
        杜万点头，“都准备好了。”
        “哦。”桑烛抬脚，“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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