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线索8

上完了下午的课，阿雨拉着桑烛去训练室。
        桑烛努努肩膀，道：“哎，你瞧见我写的书了吗？”
        那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阿雨抽了抽嘴角，她道：“看见了，写得……不错。”
        也只有这位敢把自己的犯罪事实写下来，还美其名曰“书”了吧？
        但是不得不说，桑烛还是有几分共情能力在的。短短几百字，她历经困惑、迷茫、以及愤怒。
        不是寄生者的话，似乎是很难理解这种情绪的。
        就像一个父母双全的独生子，无法理解孤儿的敏感与悲寂。
        得到夸奖，桑烛更开心了：“你觉得我这么好的书，在星球畅销书榜上能排的上号吗？”
        阿雨虽然比她还小，但就是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所以要么她不说话，一开口便使人信服：“排的上……”
        ……吧。
        不过这次语气倒是有点发虚。
        说实话，如果不是桑烛那层通缉犯的身份，再加上所谓的书涉及的又是星球最高军事机构的密辛，她一个新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流量？
        桑烛听到自己想听的，便开始幻想：“吼吼，你就等着我的著作出版的那一天吧。”
        阿雨：“………”
        刚到训练室门口，便听到一阵喧嚷声。
        奇怪？开学这么久以来，她都没瞧见几个新生来过训练室。今天是怎么回事？
        那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的，似乎在大力的欢呼。
        桑烛更奇怪了。
        阿雨先她一步，推开了门。
        门里满满都是人头，他们穿着清一色的校服，与新生的制服无甚差别。唯一的不同，也许便在校徽之下的图案。
        新生是竹叶，他们是山槐。
        阿雨道出猜测：“应该是老生吧。”
        桑烛松了松筋骨：“他们什么时候结束？一个个跟蜗牛爬似的。”
        阿雨笑道：“你见过蜗牛？那种生物不是早已经灭绝了吗？”
        桑烛道：“见过图片。传说……它们速度很慢。”
        嗯？阿雨想象不出来：“能有多慢？”
        “时速……一百米？”
        阿雨：“………”
        “你们俩干嘛的？！嘀咕什么呢？！”
        一道道怒喊传来，一片人头看向他们。
        桑烛指了指自己，问：“你说我么？”
        “除了你还有谁敢在我们训练的时候踏进训练室？！”
        桑烛摊手：“我也是来训练的。”
        “你说什么？！”
        一群人哄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怎么敢这么大言不惭？！”
        “她说话真的好搞笑！她说她也是来训练的！”
        桑烛皱眉：“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新生吧？”一个人看向她校徽下的竹叶。
        桑烛点头。
        那些人指着里头闹哄哄的人群，扬了扬头颅：“那里头，可是s级体能的学长在特训。”
        “s级？”桑烛反问。
        一群人正准备接受来自学妹的仰慕眼神。
        没想到她下一句又问：“s级很厉害吗？”
        一群学长：“？？”
        她为什么不惊讶？！
        学长学姐们道：“s级当然很厉害了！埃里希学院三年都出不来一个s级呢！”
        “哦。”桑烛面无表情：“稀少就代表厉害么？”
        学长学姐们：“………”
        嗯……为什么有点反驳不上来？难道…难道不厉害吗？如果让他们测出一个a级，恐怕做梦都能笑醒，更别说s级了，哦，不对，是s+！差三分之一就满双s了！
        这么多年，学院终于出了一位双s级的学生，不过是精神力。相对来说，他们体能的s级还差那么一点点……吧。
        桑烛只看了一眼，便道：“他训练的速度很慢，这不是他的真实速度。难道说，他在学着像孔雀一样开屏吗？”
        开，开屏？谁？s级学长吗？
        阿雨偷偷附耳：“桑烛，孔雀开屏是公孔雀在求偶的意思。”
        “哦。”桑烛道：“我明白了，你说他在求偶。”
        阿雨：“………”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她，她说s级学长在求偶。
        传下去，s级学长会求偶。
        什么？s级学长是孔雀？还是雄的？！
        天呐！s级学长会开屏！
        距离不过几步路，却历经几十人口。
        当那位正在特训的s级学长听见有人讨论自己，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个物种。
        什么玩意儿？什么孔雀？什么开屏？！到底是哪个家伙在造他的谣！
        s级学长从训练场上下来，气势汹汹地去找罪魁祸首。然后他就被学生们簇拥到了门口，瞧见了两个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女孩子？
        s级学长左摇右晃，但是没找见别的人。
        桑烛掀眼问他：“你找我？”
        s级学长不确定道：“你说我……会开屏？”
        桑烛摇头。s级学长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
        只见桑烛指向阿雨：“她说的。”
        阿雨：“………”例行替桑烛背锅的一天。
        s级学长的目光落在阿雨身上，忽然一亮，“你…这么好看，怎么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呢～”
        桑烛：“………”
        其他学生们：“………”
        咦～能不能收起你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呐～
        虽然说他们埃里希学院的女生是少，像阿雨这么漂亮的，更是少见。
        但是！你可是s级学长！你的尊严呢！你的魄力呢！
        【阿烛，我们闻到了同类的气味。】
        桑烛皱眉，【谁？】
        【就是你们面前这个人啊，s级学长哈哈哈。】
        【但是他气息很弱。被那群人围住的时候泯然众人，靠近才能闻见。】
        桑烛问：【他是哪种类型？】
        【肌肉细胞幻。】
        【他的s级，掺了幻的假。】
        【好吧，我委婉一点，是沾了幻的光。】
        【但是他的幻好像睡着啦，都不和我沟通。】
        【哈哈，一定是这个人比阿烛还懒，幻都懒得搭理他。】
        桑烛推推阿雨的肩膀，问道：“你觉不觉得他有点眼熟？”
        “谁？”阿雨看过去：“s级学长吗？”
        阿雨认真端详起来：“好像……真的有点眼熟。”她道：“但我确定没见过他。”
        “嗯……”桑烛深思：“让我想想，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阿雨：“………”
        武申忽然探头进来：“哇塞！这么壮观！”
        他往里一眺：“哎？这不是雷格吗？”
        桑烛和阿雨回头看他：“你知道？！”
        武申想了想，道：“你当时不是扮演过他么？很像的。”
        ？？哪里像了？
        桑烛也觉得不像：“我有这么壮吗？”
        雷格他满身肌肉哎。
        阿雨摇摇头：“应该……没有吧。”
        武申还揽着一个男生的肩膀，他耸耸鼻尖：“都围在门口干嘛？不训练了？”
        他还想带着陈澈来强健一下身体呢，这孩子天天窝着学习，也不锻炼，听说和新室友相处也不是很融洽。
        本来想带他出来锻炼锻炼，散散心，但这是怎么回事？！
        s级学长也就是雷格，开口道：“你们现在知道我了吧？就算不知道我，肯定也知道我爸。”
        阿雨一时没想起来：“你爸是谁？”
        雷格一扬头颅：“市长。”
        市长儿子？！哦，怪不得这么多人捧他的臭脚。
        学生们见势捧场。雷格撑着腰，准备接受他们崇拜的目光，一转头，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没反应。
        “你们不害怕吗？我可是市长的儿子！是市长儿子！”
        武申鼓掌：“哇塞！我好害怕！”
        他碰了碰陈澈的肩，陈澈也伸出了手：“嗯，我也，我也害怕。”
        雷格：“………！！”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几个人无辜对视，他们怎么啦？
        桑烛摊手道：“我们没想欺负你，可是你训练速度慢是事实嘛。”
        雷格一愣，突然怒发冲冠：“你居然说我速度慢？！这埃里希学院，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学生们鼓掌：“第一！第一！第一！”
        “呵。”桑烛一笑：“雷格格。”
        雷格：“我叫雷格！！”
        “如果你这样的速度也称得上s级的话，那么阿雨和武申，还有在场的好几人，都算是s级了。”
        雷格拧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桑烛语气淡淡，却放下惊人的狠话：“你太弱。”
        “弱到连我的跟班都比不过。”弱到枉费了幻的寄生。
        他连幻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施展出来。
        武申与阿雨对视一眼：“………”
        对的，我们是桑烛大神的跟班，还是专门给她擦屁股的那种。
        雷格咬牙：“你敢不敢跟我比？！”
        “呵呵。”桑烛看他：“我为什么不敢？”
        “你信不信？输的一定是你。”
        第一场，负重十斤五公里。
        两个人站上了跑步机，点击负重，调到10，开启了对战模式。
        学生裁判左右看了看，吹口哨，开始——
        桑烛一开始就选择了高速，一分钟不到已经跑了一千米。
        雷格本来是匀速的，瞧见桑烛这样，内心一嗤，起始速度快又怎么样，后头一定会疲软，提不起劲，一看就是没经验。
        但是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桑烛还是高速，只比一开始慢了一点点。
        雷格慌了。
        他以为桑烛充其量只能算是猎豹，开始速度快，后面一定会超负荷。
        但是她没有，她的高速就是匀速！
        雷格的呼吸乱了，速度也慢下来，十斤负重更是让他疲惫。
        这时候，桑烛已经进入了后半段的冲刺阶段。
        她又提速了！
        雷格的心被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喊乱了。
        为什么？！凭什么？！她怎么能一直这么快？！还有……为什么我会追不上她？
        桑烛跑得像一阵风，开始了最后一百米的冲刺。
        雷格拼命地追，却只是发现……他提不上力气，他的腿在发软。
        叮——胜负分了。
        桑烛，胜。
        雷格看向自己剩余的米数，2034米。
        学长们面面相觑。
        第二场，比拳重。
        两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承重器，规则是，哪一方的数字高，哪一方便获胜。
        桑烛熟练地输入了自己的学号，转头看向对手，雷格还在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有汗珠。
        她撇撇嘴，至于嘛，才三公里就受不了了，这s级的水分也太高了一点。
        她道：“哎，我要不要等等你？”
        雷格咕咚咕咚灌下一瓶原味营养液，擦了把汗：“你说什么？”
        桑烛笑道：“你看起来好像有点虚脱了。”
        雷格敢说，这辈子都没第二个人这么挑衅过他。
        他站起来：“不用。”
        “开始吧。”
        哨声响了。
        雷格一拳砸了上去，数字蹭蹭往上涨，涨到三千多才停下。他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好歹也是s级的体能。
        他志得意满地转头，看向那个女孩，希望能看见一场意料之中的笑话。
        但是他失望了。
        他只砸了一拳。
        而桑时，是狂风暴雨般仿佛永不停歇的拳头。
        她面前承重器上的数字一直在变化，一直在增长。数字的变动甚至没有她的拳头快。
        雷格又慌了。
        他也开始不间断地猛砸。一拳一拳，一拳又一拳。
        连砸了几十拳才停下，眼前的数字成功变成了六位数。
        他笑了，汗珠子划落下来，他的成就感却往上升。
        他又转头去看桑烛。却忽然愣住。
        桑烛的拳头还是没停，数字像是海里涌动的浪花，风不停，浪怎么可能会有停歇的时候？
        雷格更慌了。
        他开始追逐桑烛。他不明白，自己一个s级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他凭什么会输？！
        心里有一簇火焰烧了起来，他的拳头越砸越狠。
        嘭的一声！有什么炸开了。
        耳边是桑烛的惊呼：“我的妈呀，它怎么突然坏掉啦？！你们可都看见了，不是我弄坏的啊！”
        其他人：“………”我们亲眼看见它被砸爆掉的好不好？！
        就是你干的！
        雷格的拳头还是没停。
        尽管他气喘吁吁，尽管他大汗淋漓。
        他不能停。
        他不能停下来。
        停下来的话，他便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事实。
        ——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有人喊他：“雷格学长，你，你可以停了吧？”
        雷格一拳击出去：“我赢了吗？”
        其他人沉默。
        胜负已经分了，不是吗？
        一个挥出了那样多的拳头，重到承重器都承受不了直接爆掉，一个还在六位数徘徊。
        雷格的拳头越来越慢，数字涨得越来越少。
        就像有人刚开始就听见的桑烛他们谈话时的戏言一般，像……像蜗牛爬。
        但是没人敢说，他们只能沉默。
        桑烛问道：“雷格格，你是不是输不起？”
        雷格的拳头停下来，他的骨头已经出血了。数字滞留在102365，应当算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对吧？
        可是在桑烛面前，就像蝼蚁一样。
        他输了。
        雷格的眼眶发着红：“你是精英班新转来的学生吗？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吗？”
        他还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是对方太强，而不是他太弱。
        但是桑烛的回答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他失去了遮羞布。桑烛说的话，就像一个笑话。
        她说：“我是通识班的新生。”
        通识班？！还是新生？！什么鬼？真的假的？！就这成绩还在通识班待着，而且……她居然是个新生！！
        这年头……新生都这么猛了吗？
        老生们摸摸胸口，感觉到自己的良心在痛。
        相比之下，他们是真的好像一堆垃圾啊！
        雷格十分笃定道：“你不可能是通识班的，你一定是精英班的！你一定是双s级！”对，只有双s级才可能打败他！
        “我说真的。”桑烛解释道：“因为之前没上过学，很多常识都不知道，所以我考不过试也很正常嘛，对吧？”
        “还有什么s，什么级别，那种东西我都不是很了解。我还没测过。”
        她盯着雷格变幻莫测的神色，道：“是s还是双s，亦或是a，甚至是最低等的e，又有什么区别吗？就算我是e，我照样可以凭借着体能打败你。”
        雷格咬唇：“为什么？”
        桑烛朝他走过去，揉了揉手腕：“因为我是实打实练出来的体能，你不是。”
        她附在雷格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的s级是假的。”
        “你靠幻骗了所有人。”
        “没有幻，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说偷懒是不对的。
        没有人说非要努力不可。
        也没有人说，雷格，你的荣誉是偷来的，你不觉得羞耻吗？
        桑烛，否定了他的怠惰，他的身份，以及——他的荣誉。
        然而他却无法反驳。
        因为桑烛说得对，因为她……说得都对。
        他雷格，就是个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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