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乘胜而归3

市内的冠军角逐与半决赛，中间相隔两周。
        其中，训练期有十天。一天花费在路上，剩余的三天，则是给各学院队伍们留出商谈战术和勘查地形的时间。
        老师在课堂上讲述着本次的赛制与规则，比平常讲课还要认真。她觉得现在这一届的学生强是强了，可是也太不遵守规则了。要是到了半决赛还这样，那他们学院的参赛资格还要不要了？
        他们不怕规则的约束，可是万一对方看他们的成绩眼红，抓住他们犯规的地方不放，非要投诉他们犯规怎么办？
        朝市内部虽然有些小摩擦，那好歹也算是自己人，不会赶尽杀绝。就像这次，主办方虽然觊觎小学院手里的虫晶，但是不会真的使用过于强硬的手段，甚至会让步，转而使用柔和一些的方式去求和。
        而到了半决赛，那五十八个市淘汰上来的五十八个本市的冠军队，可就是妥妥的敌对关系了。谁还跟你讲情面？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他们埃里希学院要谨言慎行，不能被人抓住错处。
        老师敲了敲桑烛的桌板，趴着睡觉的桑烛被吵醒了，睡眼蒙胧：“嗯？老师？下课了吗？”
        尤其是这个家伙！
        叮叮！雷格的光脑里弹出了通讯，是里空老师的消息。
        【我们查过了，没找出桑烛的病源。】
        【还有，学院的医生们普遍认为桑烛的身体很健康。】
        雷格反问：【您真的觉得，一个睡一觉就忘了很多事情的脑子，是健康的？】
        里空老师也很无奈：【但是多次的检查结果显示，她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雷格道：【桑烛的重要性，不用我说，您肯定也知道。】
        里空老师：【我知道。我们会继续查下去的。】
        收了光脑，雷格长舒一口气，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吃掉人类的记忆？
        胳膊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雷格转过头，柯泽坐在他身侧，递过去一张字条，他低头看。
        【让桑烛少睡觉】
        雷格的目光一顿，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察觉到什么了？”
        柯泽摇摇头：“察觉到什么，谈不上。就是好像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好像在……吞噬她。”
        ………
        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桑烛被下课铃声吵醒，伸了伸懒腰。
        雷格和柯泽正站在她的书桌前，直勾勾盯着她。
        被盯的桑烛：“？？”搞什么？
        桑烛的半边脸被压出了褶子，雷格叹了口气，问她：“你是不是忘了昨天答应过我什么了？”
        “嗯？我有答应过你……什么？”桑烛有些不确定。
        “你说库罗格叫你去给一个人检测幻浓度，还说要带我去。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
        “是么。”桑烛站起身：“那我们就去吧。”
        走了没两步，她问：“柯泽也说去了吗？”
        “说了。”
        “………哦。”说了就说了嘛，这么凶干嘛？
        三个人走出教室，匡锐整在教室外等候，于是三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四个人。
        桑烛没说什么。
        走出教学楼，阿雨正好从训练场回来，见他们结伴而行，问了一句：“去干嘛？”
        雷格一句话向她解释了原委，阿雨皱了皱眉，道：“我也去。”
        桑烛：“………哦。”去就去呗。
        五个人顺着石板路，快要走到院门口了，正巧碰见武申刚从食堂里出来，见他们这么多人，问了一句：“哎？你们去干嘛？”
        还是雷格解释，武申立刻道：“我也去我也去！”
        阿雨反问：“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去欣赏欣赏一个高傲自大的人东躲西藏的模样。”
        “…………”
        ………
        阿雨的训练速度快，但是力量略有些不足，比聂凌云提前结束了一会儿。
        聂凌云下了场之后，没找见阿雨，便问：“阿雨呢？”
        有看见的便回：“好像回教室了。”
        “哦哦。”聂凌云擦了擦汗，也向教室走去。
        奇怪的是，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却没有阿雨的踪迹，聂凌云逮着人就问：“阿雨没回来吗？”
        “阿雨？没看见啊。”
        聂凌云很疑惑：“那桑烛呢？”阿雨那么黏桑烛，肯定是回来找桑烛的。
        “哦，好像和雷格学长、柯泽学长一起出去了。”
        是么？他们出去做什么？
        聂凌云找了一路，精英队员一个也没找见，只是听见有人说，他们好像离开学院了。
        五个人，一起离开？他们究竟在搞什么猫腻？
        ………
        诺伊已经很久没去学院了。自从比赛结束的那一天，不，是自从桑烛说“你被感染了”的那一刻，他就赶回了家里，再也没去过学院。
        他知道埃里希学院得了冠军，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学院夹道欢迎。
        他知道恩斯学院陷入了舆论热潮，甚至请他这个双s的精英学长开口去澄清，他看了眼消息，没回话。
        他知道埃里希学院这几天一直在特训，也知道桑烛频频上同城热搜，简直成了朝市的头号明星学生。
        他也知道恩斯学院退学的壮观场面，每个人都毫无留恋。
        恩斯学院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问他为什么不去学院，问他是不是被打击到了，问他的伤好了没有，还说：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你都会是恩斯学院最优秀的学生。
        话里话外只在劝他一件事：不要转学。
        诺伊轻嗤：不要转学？不过是他们想要挽留住最后一颗种子的堂而皇之的说辞。
        如果他们知晓了他的情况，一定恨不得把他交给联邦邀功领赏，不要转学？怎么可能？
        恩斯学院一直在发声明，说那些离开的学生没良心，说他们背叛了学院。呵，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居然这么虚伪？
        诺伊穿了件不起眼的黑色马甲，外面套了个黑斗篷，帽子戴上，便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一定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时隔多日，诺伊终于推开了房间的门，趁着淡淡的月光，溜进了夜色里。
        他的手上，还攥着一张字条，那上面，写着库罗格的地址。
        …………
        库罗格的广告真是无孔不入，平常人见了，可以直接切掉那个不断弹出来的窗口，但是如果是心里有鬼的人见了，却忍不住蠢蠢欲动。
        【拨打这个号码，测试您的幻浓度。】
        【您还在惧怕联邦的抓捕吗？您还在躲藏联邦的追查吗？您还在为不知如何处置身体里的幻而苦恼吗？拨打这个号码，来库罗格，购买配套课程，库罗格将为您答疑解惑，将为您开辟出一条崭新的路！
        您想要的美好未来就在眼前，不要一万星币，只要9998，重复一遍，只要9998！快来拨打订购电话吧！】
        诺伊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号码，他的心里战战兢兢，却五味杂陈。
        “喂？您好，这里是库罗格，请问您有什么要咨询的吗？”
        诺伊盯着光脑上跳动的频率，将羞耻咽了下去：“我，我想问，你们是真的能，能测试幻浓度吗？”
        诺伊想，从这一刻开始，他大概……再也不可能与库罗格为敌了。
        ………
        与通讯里那个声音约好的地面是在朝市内的一座营养液餐厅附近，那个失真到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叫他找到餐厅旁边的一间空房子，敲五下门，三长两短。
        这里虽然不是闹市，人流却也不算稀疏。诺伊惊诧于库罗格的渗透如此之深入时，却也不免庆幸。
        库罗格越强大越好，这样的话，他得到的帮助也就越多。
        人呐，果然只有在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才会虔诚地祈祷。
        就像他先前恨不得库罗格被联邦赶尽杀绝时，一样虔诚。
        砰——砰——砰——三长
        砰—砰—两短。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进来吧。”
        诺伊裹紧袍子，钻了进去，又在第一时间关上了门。
        他按住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松了一口气，抬头，眼前是六个穿白大褂的，都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你就是这一次的顾客？”声音无悲无喜。
        诺伊连忙点头：“是我是我。”
        白大褂朝他招手：“过来吧。抽你一管血，开始测量幻浓度。”
        诺伊撸开了袖子，露出手腕，很白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贵少爷。不过今天，这少爷显得很慌忙，平日里的高傲悉数不见了。
        一个白大褂拿着工具，插进了诺伊的血管里，不知在哪里按了两下，血液开始倒流，没流一会儿，就卡住了。
        “这玩意儿是不是坏的？”
        有人踢了他一脚：“说了你不会用，还逞强！”
        另一个白大褂接了过来，按了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我会用，我来吧。”
        诺伊已经疼得呲牙咧嘴，却一声不吭，白大褂似乎也不太熟练，好一会儿，才抽够了血。
        “棉签。”
        有人递上棉签，白大褂按在了他的伤口处：“按一会儿，血很快会止住。”
        诺伊听话地按住棉签，却无意中擦过了对方的指腹，他的手，似乎有点冰。
        白大褂晃了晃试管，走近仪器，将血液灌流进去。
        仪器开始运作了。
        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哎，你有以后什么打算？”有人问他。
        诺伊垂下眼睛，很想说他并无退路。
        “你有没有什么特长？比如说，体能特别好，或者精神力极佳？又或者说，战斗力高？”
        诺伊抿了抿唇：“我会打架。”
        “如果你们要跟联邦对上，我可以去开路。”
        “嗯？？”这人怎么叛变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转变阵营了？一点攻略难度都没有，白来一趟。
        “诺伊。”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我记得……你是恩斯学院的天才学生，你确定要背叛自己曾经的信仰吗？”
        “呵呵。”诺伊嗤笑：“我不觉得当我成为了寄生者，别人会对我有一分仁慈。我不要信仰，我只要活着。”
        “谁让我活着，我就信仰谁。”
        叮叮！红灯亮了起来，纸质报告单从仪器里吐出来。
        一位白大褂将纸拿过来，鲜红的标记映入眼帘。
        被感染，毋庸置疑。
        诺伊接过那张报告单。纵使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不免难受。
        心里那分庆幸，终于被捻灭了。
        桑烛挑挑眉，对他的话说不上认同，还是不认同，却转了话题：“有件事想问你。”
        “您问。”
        “关于你被感染的原因，你有什么猜测吗？”桑烛顿了顿，道：“事先说好，你的感染并不是在比赛期间沾染上的，还要更早。”
        诺伊一怔：“什么意思？有多早？”
        “早到……比赛开始之前。而幻开始觉醒，确实是在比赛期间。”
        诺伊垂着眸，似乎在回忆。
        “幻会蛰伏，也会觉醒。你知道分别是在什么情况下么？”
        “您说吧。”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你使用不到体能，甚至惫懒到不参加任何训练，你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是关闭的，幻无机会入其门，便不会扎根。”
        “但如果你是一个处处要使用到体能、精神力的人，使用得越频繁，幻便会越活跃。你懂了么？”
        “有人在比赛之前让你感染了幻，又借着比赛，让幻在你体内生根，发芽，滋生，蔓延。最终，被联邦发现。”
        诺伊的脸色难看：“你的意思是说，我被感染是人为的，不是意外？”
        “嗯……大概是吧。”桑烛揉了揉手腕：“你不知道，主动和被动是有区别的。你体内的幻太不活跃了。”
        如果桑烛让幻寄生在别人身上，不是幻主动选择的躯体，它们活不了很久的。
        但是……诺伊又不一样。
        虽然他体内的幻确实不是幻主动的，但幻依旧能活下来，就证明，其实诺伊的体质应当是符合幻的标准的。
        她们一直在思考，幻选择孩子寄生的标准究竟是什么。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有了点眉目。
        ———是资质。
        资质越佳，便会被选择。
        寄生者不是异类，而是能担负起星球发展的建设者。
        任何人，都比不上寄生者的优秀。
        …………
        近天黑了，六个人结伴回了学院。
        但是越往学院走，越发现那门口处好像站着个人。
        阿雨和武申若有所察，放慢了脚步。雷格直接躲他俩身后。
        柯泽下意识退了一步，匡锐扶了他一下。
        只有桑烛还在向里走，靠得越近，便看得越清晰。
        学院门口那道影子，不是聂凌云学姐还能是谁？
        聂凌云的视线在他们六人身上来回打量：“说，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啊。”
        “哼。还打算蒙我？！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解释，就别想进这道门！”
        “！！”说好的不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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