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密码正确

一阵讨价还价，李星言勉强恢复了自由，代价是不能使用任何通讯设备，不能出宫殿一步，还要把之前带回来的omega全部送回圣殿去。
        前面的都能答应，但后面那个李星言不做半点让步，父子俩谁也不服谁，最终闹个不欢而散。
        宫殿里的omega早就接触了定位送回家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帮他把人抓回来，明明他是去低头服软的，却还是一副倔强性子。
        他以绝食明志，在家里饿了整整三天，李建崇脸色铁青地把人放出来。
        他一手拿着鞭子，通了电的鞭子滋滋作响，李星言吃力地抬起眼皮，恍惚中都分不清戒鞭和父亲的脸色，哪个更加盛气凌人。
        他虚弱地笑了笑，还是他赢了。
        李建崇责备的话还未出口，只见李星言身子一低，直直倒了下去。
        他神色不定地盯着倒下去的儿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握紧鞭子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叹了句，“来人，把殿下扶起来。”
        倘若他真有意将omega送回圣殿去，李星言的反对有效吗？他不过是想看他的态度罢了。
        一味地纵容只会让他得寸进尺，作为未来继承人，还是如此理想化，执拗得要靠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那就不配做他李建崇的儿子。
        忽地，床边的一本书吸引了他的视线，李建崇记得这是爱丽特送给李星言的生日礼物，泰戈尔的《飞鸟集》。这是李星言最喜欢的一本书，年幼的李星言逢年过节便会在全家朗诵其中的诗句。
        似是回忆起过去的美好时光，李建崇心中感叹万千，拿起那本已经微微发皱的书。
        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一句话：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他手指翻动，背面那页写着：
        不论长日黑夜与否，我都会去到你身边，亲吻你的伤疤，治愈你的忧思。
        下面端端正正写着“许知礼”三个字。
        李建崇一阵无言，心里直泛酸，合上了书。
        好一会儿，那股铺面而来酸唧唧的文人气息才消退，而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声……
        最近下了些夜雨，古堡的藤蔓缠绕得如同冬眠过后蠢蠢欲动的蛇，园圃的植物肆意生长，花匠们手持大剪刀对着膨胀过度的灌木丛，一时不不知从何下手，c城四季如春，智控天气网使得这座城市总是处于最适宜人类居住的理想状态。
        天气没有多大变化，仅仅会在换季的间隔中产生植物疯长的场景。
        算算日子，大概要入冬了。
        区别不大，明天过后，c城依然是艳阳高照，连刮风下雨都设置好了参数，植物只需顺着他设定的方向生长就行了，所有能呼吸的生物尽在掌控下。
        帝国圣殿是对omega的约束，智控网是对整个国家的约束。
        举目远望，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牢笼。
        许知礼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从李星默房间里找到了钥匙，趁着古堡上下繁忙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地下室。
        许知礼斥巨资才找到位于玫瑰花园底下的地下室，也许正是因为地下室的位置难以找寻，门口的防护措施意想不到的简单，只有一道锁，许知礼摸出钥匙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他行为谨慎，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黑，无边无际地黑暗。
        他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唯有行走的双腿告诉他，自己确实来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
        他缓缓松开了手，闻到一阵霉味，他伸手探着路，触碰到墙壁，指腹下是一阵带着颗粒感的湿润。
        许知礼用手指捏了捏，似乎是青苔。
        空气中似乎没有危险的气体，许知礼摸出身上的蜡烛点燃，粗壮的白色蜡烛瞬间照亮所在的方位，为冰冷的气息增加了一丝温度。
        久处于黑暗中的许知礼还有些不适应刺眼的烛光，他闭了一瞬，堪堪睁开了眼睛。
        看清眼前的画面，他呼吸一滞。
        与他正对着的是一面颓圮带有裂痕的水泥墙，灰扑扑的墙身用红色不明液体写着——杀了他！
        许知礼心尖一颤，小腿有些发软，竟是一步不肯向前。
        他闭上眼睛，听到心跳在胸腔忙不迭地四处奔走，频率快得有些凌乱，他双手握紧了火烛，重重地吐息了几次。
        冷静过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举步向那面墙靠近。
        许知礼胆子奇大，对他来说，探索解密的过程更能让他肾上腺激素飙升，他伸手触碰了那凝固刺眼的红字，抖这手放在人中上方极轻地嗅了一下。
        不是血，是油漆。
        他后退一步，这字体如仙鹤展翅般张扬而清瘦，他想起李星默房间的书本，上面留下的批注就是这种字体。
        在这么大一面墙上留下这几乎充满墙壁的三个字，一气呵成。
        他摸摸“他”的最后一笔，飞耸的提笔都没有一丝断断续续的痕迹，能看得出写字之人下手极重，内心的恨意顺着他的笔划喷涌而出。
        墙壁上泄出裂痕，随着红色字体一道断裂开来。
        这不是最近写的，至少是五年前了。
        五年前，李星默还是才13岁，体弱多病的李星默是在什么状态下写下这三个字的。
        这个他，又是指的谁？
        李星言？
        他对李星言的恨意这么大？
        许知礼心下疑惑，拿着蜡烛左右环视了一圈，兴许还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火光照耀的范围接连移动，这是个十分空旷宽敞的地方。
        只有几个陶罐和断了脚的桌椅，或许，这里原来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他的腿碰撞到一个物体，许知礼放低蜡烛一照，那正是之前李星默房间里的恶作剧座椅，他还以为李星默让人把东西丢了，想不到竟是放在这里。
        许知礼脚步一顿，烛光照亮了一道暗门，与草草敷衍的大门不同，门锁处是一个电子显示屏，四位数的密码。
        他移开挡住门的桌椅，站子密码锁前踌躇。
        看来所有秘密都隐在这扇门里面了。
        四位数的密码，许知礼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星默的生日，他从侍卫口中听过他四月十三盛大的15岁生日，抬起手输入0413。
        谁知确认那瞬间立即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密码错误！密码错误！密码错误！你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许知礼手指一抖，不是他的生日？
        四位数字，不是生日还能是什么？摩斯密码？
        难不成是四个零？许知礼甩甩脑袋，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还是倾向于日期。
        既然不是李星默的生日，会不会是李星言的？
        不对，他这么恨李星言，又怎会把他的生日作为密码？
        他在三条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脚支撑着不平衡的倾向，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他的视线又转移到墙上的三个字。
        杀了他。
        男的他。
        这里关押着李星默全部的恶意，在这里，他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他的所有负面感情被放到最大。
        想到出神处，忽然燃烧的蜡烛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立马松了手，蜡烛应声落地，触到潮湿的地面逐渐熄灭。
        许知礼揉着被烫到的手背，没有立刻蹲下捡起来。
        思绪仿佛被打通了一个新的方向。
        黑暗包裹着他，他的思想反而清明起来。
        如果我是李星默，我会怎么做？
        他舔舔嘴唇，脑海里开始复盘。
        我从出生下来就诊断出遗传病，我的母亲在我还来不及记事的时候就死了，我的父亲，死在沙场上，但是我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旁人的喜悲与我无关。
        后来我被王妃抚养长大，有个各项都比我优秀的哥哥，他还有比我健康的身体，我开始感到羡慕，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许知礼无意识地捏起了手指。
        我七岁的时候走丢了，或许是被拐卖，或许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来到了一个与c城截然相反的地方。
        这里的人看起来很凶恶，他们嘲笑我，打骂我，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艰难地求生，风餐露宿地过了四年。
        十一岁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家，生了一场大病，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记得岛上唯一对我好的那个记不清脸的人。
        许知礼手指急促地点着椅子扶手，答案呼之欲出。
        我平等地憎恨着每个伤害过我的人，我嫉妒李星言，我想杀他。
        我恨帝国里的人，他们根本没有用心找过我，让我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我是个活不过20岁的人，我存在的一切都是虚无，苦苦地挣扎，艰难地求生，在我死之前，只有两个愿望。
        报仇和报恩。
        许知礼猛地睁开双眼，从断腿椅子下跳下来。
        所以密码不是与他恨的人有关，就是与那位消失的恩人有关。
        警报器已经停歇好久，许知礼动作迅速地输下李星言的生日。
        成败在此一举。
        他按下确定键。
        “密码错误！密码错误！密码错误！你还有一次输入机会。”
        “再试错一次，将会把实时监控发送给所有者！”
        许知礼心猛地一砸，错了！
        那就说明，密码是与恩人有关的。
        响彻云霄的警报声还在继续，许知礼伫立原地，尽力保持冷静，大脑飞速搜索，侍卫跟他说的那些话里有没有提到有关于恩人的日期。
        第一次见面，抑或是最后一次分别。
        一无所获。
        许知礼怎么回忆都想不起。
        他清楚的记得，侍卫根本没有说过。
        许知礼无法凭空想象，无中生有。
        他不甘心地望着那扇门，看来只有下次再来了。
        他捡起地上的蜡烛，却满心不愿，这种与真相仅有一墙之隔的感觉，太过于挠心了，可这铝合金制的大门牢不可破，很明显，物理攻击是无效的。
        按照仆人所说，李星言最多还有一周回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既然有实时监控，李星默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试试最后一次。
        这个想法弹出，许知礼还有些讶异，他很少这么没有把握地做一件事。
        许知礼回头，立在电子密码锁前，鬼使神差地放上了手指。
        他的手抖得厉害，许知礼自己都控制不住，胸腔里的心跳错综复杂，让他有些心悸。
        他微微张着嘴，发出短促的喘息，身体发冷，连他流下来的汗都比身体滚烫。
        他看着自己的手动作缓慢地按下了四个数字。
        0724。
        触摸确认键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警报撕心裂肺的声响。
        然而，在他瑟瑟发抖几乎站不稳脚跟的时候，异常平和的警报声响起了。
        “密码正确。”
        只听“啪”的一声，紧闭的门打开了。
        许知礼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脑袋嗡嗡作响。
        来不及思考，他抬脚便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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