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剑

熟人此时已抓住那少年，从门边探出头来，往雅间看来，瞧着顾晞与陆叠，当即喜道：“顾道友，陆道友，你们怎的会在此？”
        果真是苏缦真。
        苏缦真也不等顾晞与陆叠应声，提着少年便坐到了顾晞身边：“当真是巧得很，我还道是方才看花了眼。”
        少年在她手中已经抖如筛糠，泪眼汪汪地朝顾晞望来：“救、救救我……”
        顾晞先前便觉得少年古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便问道：“苏道友，这位是……”
        苏缦真拎着少年，面露愤愤：“是那日偷我丹药杀我丹引子的小畜生！你们也见过的。今日总算叫我给抓住了，我定要叫它杀虫偿命才是！”
        “啊？”竟是那日替她背锅的灵猫？
        顾晞心下一惊。
        一是惊灵猫竟由少女变作了少年。
        二是惊它虽是变了模样，却还是叫苏缦真抓住了。
        本握着叉竿的手下意识一松：“其实……”
        那叉竿窗外落去。
        顾晞正想伸手去捞，却听“啪”的一声，窗户骤然落下。一阵浓雾袭来，原本似从楼下传来的人声如潮水般涌近。
        待三人一猫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繁华的街市之中。
        顾晞虽然杀了陆叠，但那毕竟是为了任务，她自觉得还是有点良知的。
        不过她的良知时隐时现，若不第一时间抓住，便会烟消云散。
        就譬如此时。
        先前在雅间之中，她本想将惑心虫死于自己手中的事告知赵姝灵，却不想突遭变故，那话便没有再说出口。
        她的注意力全落到了眼前的变故上。
        先前一直不绝于耳的朦胧叫卖声，忽在此时此刻变作了真实所见。糖葫芦、葱油饼、桂花糕……竟一时间都到了眼前。
        这是……触动了阵法？
        顾晞连忙往身边看去，直到看见先前在雅间中的同伴，才稍稍放宽了心。
        还好人都在。
        三人一猫面面相觑。
        其实这样说并不对，灵猫被苏缦真拎在手上，只顾晞和它相互看了一眼，其他人并未觑它。
        三人相觑一番后，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苏缦真直接开口道：“哎，倒霉！”
        苏缦真是个一是一、二是二，直来直去的性子。虽是顾晞不小心掉落了叉竿，但其实自他们进入雅间开始便已入了阵，即便不掉叉竿、不关窗，恐怕也会因其他触发阵法。
        因此她这“倒霉”二字并不是对顾晞说的。
        顾晞虽也大概猜到，却还是开口道歉。
        苏缦真本就不是怪她，闻言自然是叫她不要放在心上，说完还不忘嗔怪灵猫几句。
        灵猫本就害怕得很，一下子便在苏缦真手中哆嗦个不停。
        而此时的陆叠已将周遭情形看了个大概。
        “似乎只是个困人的幻阵，并无多大危险。只是如今需要知道的是，我们究竟如何到此。
        “是借由传送阵被送入了幻阵之中；还这幻阵本就布在上阳村中，我们现今其实还在雅间之内。”
        若是借由传送阵将人传送至幻阵，那幻阵之中定会保留传送阵的出入口。即便传送阵此时可能已经关闭，只需找到传送阵与开启传送阵的方法，便可直接离开幻阵。
        但若这幻阵是直接在上阳村布下的，那他们此时想要出去就必须破阵。
        可破阵之事，说简单是简单，说难有时却也很难。若阵中人修为高于布阵者，便可直接以暴力破之，以剑气或法诀符咒打碎整个阵法便可。
        但若阵中人修为低于布阵者，则只能找到阵眼，破除阵眼。只是这世间的幻阵千变化万，幻阵的阵眼也未必是一个死物，有时还可能是某个行为，或某些契机。
        而他们在雅间之时，那掉落的叉竿、那突然落下的窗扇……
        顾晞心中忽然有些通了，立即抬眼朝陆叠看去，他竟也在此时朝她看了过来。
        顾晞对上陆叠，心中更笃定了几分：“此阵是直接在上阳村中布下的吧？”
        陆叠朝她点了点头，赞同道：“极有可能。”
        若是是传送阵，则他们只需站在传送阵之上或附近，便能直接被传送至幻阵之中。
        可顾晞与陆叠一直都在雅间之中，进入幻境分明是在叉竿掉落、窗户关闭之后，可见入阵很可能是需要一个契机的。
        苏缦真虽对阵法知之甚少，但听到顾晞与陆叠所言，也想明白了大概。
        她急道：“那这下可麻烦了。这幻阵入阵要讲求契机，恐怕阵眼也是要什么契机才能开启，或许连找到阵眼也要契机……
        “哎呀，要不我们直接合力破阵吧？”
        陆叠却指了指街上往来的行人。
        “以此幻境的细致程度来看，恐怕凭我等之力，还做不到直接破阵。”
        顾晞与苏缦真朝着陆叠所指看去，这幻境之中的人一个个栩栩如生，喜怒哀乐也惟妙惟肖。甚至还有人对他们几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街市上的楼阁也是新旧参差，一砖一瓦各有不同，就连街面上铺着的土烧砖，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绝不是一个金丹修士能布出的幻阵，布阵之人必在化神期之上。
        苏缦真顿时有些泄气：“完了完了，这下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她也曾听过一些修士被困阵法中几百几千年才得出的传闻。阵法中的五行格局、灵气流转皆与外界不同，能在其中修炼的也是极少数。
        若他们赶巧进了不能修炼的幻阵，又不得破解之法那岂不是……
        她竟是越想心越慌：“我们莫不是要老死在这里了吧？”
        顾晞见苏缦真朝她望过来，便冲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她犹记得陆叠说此幻阵是为困人之用。困人，那这困的究竟是何人？是特定之人，还是如他们一般的路人？
        若只是为了困一困路人，又何须大费周章以灵力布置如此生动的场景？
        顾晞想及此，心中忽有些明朗，立即安慰苏缦真道：“此幻境布置如此精巧，那它困的人便极有可能是特定之人，而非我等路人。
        “既不是杀阵，又困着特定之人，说不准连布阵之人也在阵中。那保留着与外界灵气流通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苏缦真果然心安了几分：“那倒也不是全无退路，大不了便等我们修炼个几百几千年才出去。”
        说完，她便朝手中的灵猫瞪去，似是打算先处置了再说。
        灵猫立即吓得浑身一颤。
        顾晞赶紧道：“其实布阵之人虽修为极高，破阵却未必艰难。破阵需要找到阵眼与契机，却也不是漫无目的去找。我们不妨先找到此阵要困之人，或许就可以找到破阵之法了。”
        陆叠也表示赞同。
        苏缦真将顾晞的话反复嚼了嚼，又鼓起几分劲来。
        她心觉还是破阵要紧，便从储物袋中取出捆妖绳来将灵猫扎得结结实实，准备与顾晞、陆叠一同去找破阵之法。
        她正牵着灵猫跃跃欲试，却见陆叠忽看着不远处一座矮楼道：“此幻境应当还是上阳村。”
        苏缦真朝陆叠所看的方向望去，并未瞧见什么上阳村的影子。顾晞却瞧出了那矮楼的不同之处。
        矮楼临街而建，坐北朝南，共两层高，东西两道封火墙一高一低，看着甚是眼熟。
        顾晞迟疑道：“这是……灵泉酒家吗？”
        虽眼前的楼墙面屋顶材质与灵泉酒家略有不同，横额上写着的也不是“灵泉酒家”四字，可两者的形状却是一模一样的。
        除此之外，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几个较为眼熟的小楼。
        苏缦真牵着灵猫往顾晞身边凑了凑：“灵泉酒家？可是方才我们遇见的那个地方？既然如此，那我们去那酒家之上瞧瞧，是不是就能找着阵眼了？”
        其实苏缦真这办法还真是可行。这正是那一套“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做法，从何处入阵，便从何处出阵。
        许多幻阵都是如此破阵的。
        可陆叠思索片刻后，却道：“此法或许可行，不过我们还是先去灵泉看看。若灵泉处无破阵之法，便再回此处探查。
        “苏道友可知灵泉在何处？”
        苏缦真乃是药仙谷弟子，而药仙谷正是参与上阳村灵泉研究的仙门之一。她虽不是什么正式的“研究人员”，却正巧也是去过灵泉的。
        眼前的上阳村虽与苏缦真熟悉的大为不同，但只要找到地标，灵泉的大致位置她还是找得明白的。
        上阳村不大，只有一条主街，沿着主街一直往东，走到村东头，便是灵泉了。
        可巧，三人所处的街市有许多摊贩货郎，临街还有“灵泉酒家”，正是上阳村的主街。
        只需一直往东走，便能走到灵泉所在之地。
        苏缦真将灵泉的位置告知顾晞、陆叠二人后，心中还是不解，便又问道：“可我们为何要先去灵泉呢？”
        陆叠已在前面领路，留意着幻境中的各种变化，自然无暇回答她。
        灵猫被她牵在身后，本就怕得要死，更不可能回答她了。
        如此一来，便只有顾晞了……
        苏缦真巴巴地朝着顾晞望过来。
        好在顾晞已经猜到了陆叠选择先去找灵泉缘由，见苏缦真问她，便道：
        “你看这街上的人，是否与我们在外面的上阳村里见过的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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