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剑

苏缦真提着小短剑正要上前，却发现陆叠的目光竟是从她与顾晞中间穿过。
        他又一次开口：“猫，你过来。”
        顾晞与苏缦真齐齐回头。
        灵猫迷茫地看着一齐盯着自己的三人，迟疑着依照陆叠的要求走上前去：“我、我吗？”
        陆叠点头道：“嗯，你来试着在我的剑上落个雷。”
        灵兽、妖兽也需要修炼，但在这个世界中，其修炼的方式与人并不不同。修仙者吸收灵气，运用灵力；灵兽与妖兽则吸收日月精华，使用的是天象之力。
        灵猫属雷，吸收的便是天象中的天雷之力，使用的雷法自然也类似于天雷，不同于修士以灵力所成的雷法，灵猫所使得雷法极有可能是不会被灵泉水吸收的。
        可雷中有电，电能导水……不对，水能导电啊！这一记天雷下去，恐怕他们四个都要外焦里嫩了。
        “等……”
        顾晞正要制止，却见灵猫已经欣喜地在掌心生出一道雷光，驱动着朝陆叠的灵剑飞去。
        这一道雷细若蚊足，直接便破水缠上了陆叠手中的灵剑。一路过去，只见着紫色的光芒闪过，连声音都没听见，哪里有什么顾晞想象之中的触电之感？
        顾晞：“……？”
        天雷如藤蔓一般在剑身上攀缘、缠绕。
        陆叠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抬眼看向顾晞：“师叔要等什么？”
        其实陆叠大概能猜到顾晞“等”字后面的话。
        雷可贯透于水。雷落塘中，可使塘中鱼肚泛白，这个大多数修士都不会注意，可陆叠是知道的。
        不过雷法与普通的雷并不相同，雷法本就可穿梭于任意物质而不散其形。只是遇到的物质不同，行动能力也不同，时而滞涩、时而畅通罢了。
        所谓雷能克水便是这个道理在水中，雷法行动畅通，也更为自如。但再自如，雷法也能受人控制，且施法之人修为越高，对雷法的控制能力也越强。
        而灵猫所用的雷法则更胜普通雷法一筹，是天雷之雷、雷劫之雷，其控制力也更强。哪怕是灵猫这样低境界的灵兽，也能轻松掌控。
        陆叠觉得，他这个小师叔虽学他的功法有些费劲，其实并不愚笨，毕竟他的功法一般人是学不会的。
        她只是对修仙者应有的通识知之甚少。
        又或者说，并不是知之甚少，而是容易陷入奇思怪想之中。
        譬如在处理九足赤焰蛛时，她会惊讶于胃囊之内竟然一只小虫子都没有；处理七眼赤尾蛇时，她又会好奇其蛇胆是不是苦的。
        修仙者根本不会去关注一只普通的蜘蛛如何生存。一条算不上灵兽和妖兽的蛇，也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这些事放在其他修士眼中，哪怕是主修炼丹的苏缦真，都不会想到顾晞想到的那些。
        其实顾晞是很小心的，尽管她在人前大方地承认自己有许东西都不懂。但那些奇怪的想法，她其实也只在处理妖兽时小声嘀咕了一下。
        可偏巧陆叠听力很好。
        他听到了。
        陆叠抬眼时，正好看到顾晞迷茫地看向身旁的苏缦真。而苏缦真就如陆叠所认识的那些修仙者一般，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陆叠脑海中浮现去林崖谷的路上，顾晞信口胡说的模样，突然觉得十分有趣……
        有趣到他想再看一看。
        于是，不知怎的，他就问出了这句话。
        顾晞知道自己又不小心陷入了现实世界的思维模式中。她瞧见陆叠身旁的灵猫看着她歪了歪头，余光中的苏缦真也好奇地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等着看你们大显身手呢。”
        陆叠垂目，点头：“定不负师叔所望。”
        他回身，对着石壁又是一剑。
        此剑中带了天雷之力，便在原本那单调的闷响之中，又多了一些细小的破碎断裂之声。紫色的雷火从剑中击出，在石壁中游走，带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缝。
        石壁似是将要裂开。
        可就在那碎石落尽之后，一切又平静下来。
        石壁挂着裂纹矗立。
        “再来。”陆叠对灵猫道。
        又是一道天雷缠上剑身。
        “再来。”
        “再来。”
        ……
        如此几番下来，眼前的石壁裂痕渐生，直到第七剑下去，才真正轰然倒塌。
        鹿形符被陆叠放落在水底，轻跃着在乱石间穿梭，朝着下一道石壁而去。
        有了此破壁之法，三人一猫便再没有被传至别处，一路劈石斩岩便到了生门之外。
        生门独占一宫，周围是三个传送出点，出点连成两面，一面无物，一面为石壁。石壁堵实，自然看不出生门内的场景。可就算从无物那一面看去，“生门中”也是空无一物。
        陆叠见此，立即抬起手制止余下几人前行：“此处有障眼法。”
        可鹿形符并不像陆叠这般顾虑良多，飞奔着便往那有石壁的一面冲去。下一刻，它又从空若无物的那一面冲了出来。
        小鹿似是不死心，再从无石壁那一面冲进去。随后，便又从石壁中冲了出来。
        “……”
        在那鹿形符的来来回回、冲入冲出之间，陆叠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无石壁那一面，将手伸了进去。
        半截手臂没入“无物”之中，又从石壁中伸了出来。
        两截手臂实在相隔甚远，中间又夹着个石壁的转角，陆叠并不能看见自己从石壁中伸出的小臂。他问过其余人后，便又到了石壁侧，将手朝石壁中伸去。
        手臂没入石壁之中。
        这一回，小臂竟没有再从无石壁那一侧伸出来。
        “此乃阴阳障术，”陆叠道，“以有无石壁分阴阳二极，若要解此术，则也需阴阳二人。男子为阳，女子为阴……”
        话到此处便顿住了，但言下之意其实极易明白。这是要一男一女二人才能解开障术。
        阴阳二字本是寻常，但再与男女二字放在一起，便有些变了味，难免引人遐想。
        陆叠心中想到的，分明只是平常不过的解障法子。可此时朝着顾晞与苏缦真看去时，他竟不知为何踟蹰起来。
        最终，他开口道：“师叔，还需你相助。”
        顾晞倒并未如陆叠一般想这么多。
        她见陆叠始终未将手臂从石壁中收回，便问：“我也要将手伸进去？”
        陆叠道：“嗯。”
        顾晞去的是无石壁的一面。
        这面看似什么也没有，实则却好似生了一道结界。她伸手小心探了过去，前臂便好似伸入水中，被结界节节吞入。
        只是这“水”看着浑浊，顾晞全然看不见“水中”场景。
        顾晞的手并未从陆叠身旁伸出。
        苏缦真惊道：“你的手也没出来呢。”
        顾晞点头：“那应当没错了。”
        看来陆叠猜得不错，此障术果然以有无石壁分作阴阳。有石壁侧可吞入男子而不出，无石壁侧可吞入女子而不出。
        顾晞将伸入结界中的手上下摆了摆，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只略带凉意的手骤然抓住了她的指尖。
        顾晞立即停下了动作。那手稍稍往前探了几分，移至她掌心处，一转，便与她的手十指相扣了。
        「系统消息：
        「角色【陆叠】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5。」
        顾晞：啊，这……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和陆叠一同攻坚克难、携手共创辉煌才是！
        陆叠五指透着凉气，自指尖丝丝在顾晞手背漫开。
        只有掌心存有一丝温度，似是与顾晞手掌的温热相应。
        这是一道手印，名为外缚印。
        陆叠想到的解障法子其实很简单，代表一阴一阳的两手在一起，结几个极为常见的印罢了。
        可真到了做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困难。
        修仙者以提升修为为重，不像凡人有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诸多规矩。男修与女修对掌相接运功、手覆腕侧探脉，甚至执手共施剑法……都是家常便饭。
        可即便如此，“男女有别”这一观念，在修仙界中还是存在的。可以与同性修士完成的事情，一般不会借助异性修士之力。
        陆叠便是如此。
        师门之中本就没有同辈女修，他如今又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这么多年来，真正与他相近的女修也只有顾晞一人。
        故而，这是陆叠第一次“摸”女子的手。
        如何称得上是摸？
        陆叠觉得，对掌相接运功、手覆腕侧探脉，或者执手共施剑法，哪怕是如今十指相扣结印，都算不得摸。
        虽他从未与女修做过这等事，可在他心中，这些都是修炼、历练，对方究竟是男是女，其实并无关系。
        真要是到了必要时刻，若是灵兽化作了人形，与他做这些的，也可以是灵兽。
        可方才自指尖抚至掌心，再到结印，他却觉得是能称得上是“摸”的。
        少女的手柔若无骨，五指纤细，掌心与指腹生着细腻光滑的软肉。与陆叠自己那骨节分明的手大不相同。
        自掌心抚去，似是触到了一件精致、绵软又可爱的灵宝，叫人不禁将思绪全然放在那双柔|软的手上。
        他将眼眸垂得更低，努力凝神静气，又结了个外缚印。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从这寻常无比的手印中传来，叫陆叠心中闪过了此印的另一个含义。
        他将五指一紧，待那手中的掌心紧贴着他的手掌，再也不能觉出这异样的触感。
        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师叔随着我结印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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