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蚀荒漠

穿过峡谷的索菲雅，眼里所见的世界也在夕照下变成了赤褐色。
粗糙的赤红色岩块随处可见，仿佛几个纪元前的那些上古的神祇们征战时留下的血液侵染了这片沙漠边缘的荒漠。
而她耳旁传来呼啸的风声，仿佛祂们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止，延续至今。
跟随着向导的指引，商队缓缓穿行在一座座赤褐色风蚀岩柱之间。
这些巨大蘑菇状或塔状的风蚀岩柱散落在这片荒漠上已经耸立了漫长的岁月。
夕阳慢慢落下，暮色渐渐来临。
当漫天的繁星与环绕着光环的克洛诺斯出现在夜空中时，前行中的队伍又穿过一片风蚀岩柱林。
此时一座仿佛城堡般巨大的船型风蚀岩山，突兀地出现在索菲雅的眼前，她不由惊讶地叫出声来，
“哇，那……那是什么？”
身旁的女佣兵队长，右手指了指前方的岩山，回过头给好奇的小妹妹介绍，
“这就是流传在佣兵们口中的史前巨舰残骸了，我们都叫它巨舰城堡。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而已，这么大的岩山倒是一个天然的商队宿营点。
“我之前问过罗尔夫执事，今天我们应该会在那儿修整一晚。”
随着队伍慢慢靠近这座名为巨舰城堡的风蚀岩山，索菲雅也开始远远地打量起这座神奇的自然造物。
岩山靠西的迎风面有些狭窄，仿佛是尖锐的船头撞角，大概有三百多菲斯（注1）高，斜侧着正好指向天空之中，克洛诺斯上那暗红色的巨型耀斑。
迎风面连接的山体随着弧度逐渐平滑，后面的岩层形成船身的模样，向东方向又延伸了大约有六、七百菲斯。
在岩山的中部有一个巨大的孔洞，山体的内部似乎也是中空的，风从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还有一些桅杆状的岩柱也散落着横卧在荒野之间。
说不定这还真的是白银纪元的神王修建的天空巨舰呢，索菲雅内心里萌发了如此这般的想法。
这座岩山除了山体结构巨大外，构成它的岩层与之前看到的风蚀岩柱也不大一样。
在星光的映照下，还偶尔能在风化侵蚀的岩层之间，看到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金属光泽。
在一旁护卫的艾琳娜似乎猜到了索菲雅的想法，给她解释道。
“也许这真是传说中的天空巨舰吧，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相信稍微有价值的材料应该都早已被人发掘搬空了。
“如今留在这儿的也就不过是一座外形凑巧像舰船一样的岩山罢了。
“以前也有人发现这些岩石含有些金属成分，于是就颁布雇佣任务，尝试开采出了一些样品拿去研究。
“不过后来都只不过提炼出一些没有太多价值的赤铁矿而已。
“这里靠近沙漠，补给非常不方便，想要大规模开采不太现实，那些幻想一夜致富的家伙们最后都只好放弃这个发财的想法啦。”
唉，只不过是普通的赤铁矿啊，真可惜。
不过索菲雅还是打定主意，待会儿扎营的时候去收集一些附近的矿石作为标本。
前往巨舰城堡的路上，还散落着一些巨兽的骸骨。
这些巨大的骸骨早已石化，掩埋在砂石间，暴露在地面的部分也大都风化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望着眼前的化石，又一个新奇的念头从索菲雅的小脑袋里蹦了出来。
她盯着砂石中的骸骨，好奇地向女佣兵队长说着自己的猜测，
“艾琳娜姐姐，你说这些会不会是巨龙的骸骨呀？这些石头里面是不是还保留着一些超凡特性呢？”
还不等女佣兵回答她的问题，坐在同一只驼峰龙兽背上，一直沉浸在离家情绪中的黛芙妮却已经被索菲雅的奇思怪想打败了。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打趣道，
“索菲雅，要不要下来挖一块石头，搬回家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你运气好，还能找到一枚龙蛋，从里面孵化出一头巨龙来呢。”
“嗯哼，我的运气一直就是那么好。黛芙妮姐姐，别打岔。我正在和艾琳娜姐姐，讨论严肃的学术问题呢。”
索菲雅假意生气地嘟起小嘴。
艾琳娜看着两个拌嘴的小姐妹，也不由得笑了，
“虽然我没有见过巨龙，不过听说有人曾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目睹过这种传说中超凡生物的存在。
“你看那块犄角状化石，从外形看上去，到真有些像传闻中的巨龙头部的骸骨。
“以前也有人曾经颁布过收集这些化石的任务，大概是做一些神秘学的研究。
“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管是不是巨龙的骸骨，里面的物质都已经彻底石化了，不大可能还保留什么超凡的特性了。”
索菲雅嘟起了小嘴，看起来刚才自己的几个猜想似乎都已经被人证实过了。
不过提到超凡能力，她又瞬间忘掉了前一秒的不愉快，切换到了另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超凡特性？
“艾琳娜姐姐，我看小说中很多超凡能力。
你知不知道超凡能力呀？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呢？”
这个神秘的话题，把黛芙妮也吸引过来了，她也扭过头满溢着期望地眼神，望着红发女佣兵。
艾琳娜见两位小雇主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稍稍整理下语言，开始给她俩讲述起自己所了解的超凡能力来。
“关于超凡能力，我所知道的也只不过是些流传于佣兵圈子里，关于这个话题的常识信息罢了。
“这个世界所有的超凡能力都源自超凡生物。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除了我们人类以外的生物都有极小的概率自然出现一些特异化的个体。
“它们的出现始终是个迷，但它们具有一些远超同类的神奇能力，比如操纵元素，或者具有强大的物理或精神能力，人们把这些超凡生物称为灵魔兽。
“在它们的体内有一定概率会产生一种结晶体，这就是它们能力的源泉，我们称之为灵源晶。”
哦，原来超凡能力的来源是这样的。
之前对超凡能力一知半解的索菲雅顿时觉得收获满满，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红发女佣兵，问道，
“那么是不是吸收了这种灵源晶就可以获得超凡能力了呀？
“艾琳娜姐姐，你武艺那么高强，是不是超凡者呀？”
女佣兵队长望着眼前这个好奇的小妹妹，微笑着摇摇头，
“大部分普通的人类是没有办法直接吸收和利用这种灵源晶能量的，只能通过锻炼来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技巧成为职业者。
“我顶多只算是个普通的职业者吧。”
简单回答了索菲雅的问题，艾琳娜接着继续这个话题，
“职业者并不具有超凡能力，严格说来其实并不算真正的超凡能力者，他们只是在一些方面比如力量、速度、感官等超出普通人的水平。
“不过虽然他们没有如同灵魔兽那样的超凡能力，但通常还是将他们叫做黑铁级能力者。
“而只有极少数的人类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式和秘药，将灵源晶的能量吸收到体内，从而真正获得类似灵魔兽的超凡能力。
“根据融入体内的灵源晶能级强度，获取最初级别的超凡能力者，被称为英雄级能力者。
“而随着融入灵源晶能级强度，从低到高分别是青铜、白银和黄金级能力者。
“不过据说，获得超凡能力后也会遭受某种诅咒，也许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吧，想获得超过常人的能力，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知道，我知道，是灵源诅咒！”
听到了自己熟悉的知识点，索菲雅迫不及待地将此前在希欧多尔的信中读到的名词抛了出来。
索菲雅的答案，让艾琳娜停顿了一下，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看到两个小姐妹期待的眼神她又接着说下去。
“为了规避这种诅咒，也有一些炼金师会将灵源晶与一些超凡素材结合，炼制出神奇的炼金道具。
“虽然它们只能发挥灵源晶很小的一些威力，对使用者也会造成某些负面影响，但毕竟能让普通人发挥出几分超凡能力，也是分成珍稀的道具了。
“其实我们小队这次接的猎杀沙地火蜥任务，也是希望找到一只特异化的沙地火蜥。
“如果获取它体内的火属性灵源晶，即使是最初级的灵源晶，卖给那些希望获得超凡能力的贵族或者炼金师也能获取大量资金，或许就可以暂时解决我们小队目前面临的财务问题了。”
“艾琳娜姐姐，如果遇上那种有超凡能力的沙地火蜥，我和黛芙妮姐姐可不可以也参加狩猎任务，帮你们一起完成任务？”
听了艾琳娜提到的狩猎任务，一向好热闹的索菲雅立刻表示也要一起加入。
对于这两位小雇主的作战能力，女佣兵队长一无所知。
不过为了回应这位小妹妹的热情，她只好礼貌性地微笑，不置可否。
此时队伍已经如同一支支漂泊的小船，绕过巨舰般风蚀岩山西面那块撞角状的山岩，在它的背风面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岩山的背风面，有几堆还未被彻底掩埋的篝火灰烬，散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沙石地上，应该是曾经过往的旅人遗留下的。
在这个天然打造的驿站里，商队雇佣的劳工和仆从们开始忙碌地卸下辎重，搭建起宿营的帐篷。
索菲雅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的莱雅琴声，是那位吟游诗人邓尼斯靠在一块岩柱边，弹奏起了一首在瑞亚大陆上流传很广的歌曲《万王之王》。
熟悉的旋律与山风吹过岩洞的声响混合在一起，索菲雅在心里也不由得跟随琴声轻声吟唱起来。
“我遇见一位来自古国的旅人
他说：
曾看到两条巨大的石腿
半掩与沙漠之间
近旁的沙土中
一张破碎的石脸
抿着嘴蹙着眉头面孔依旧威严
想那雕刻者必定深谙主人的内心
才把那石头刻的神情维肖
而那雕刻石像的手与那石像主人的心
早已成灰烬
只看见那石座上还刻着字句：
我是万王之王
功业盖世强者折服！
废墟四周茫然无物
黄沙茫茫寂寞荒凉伸展四方……（注2）”
宿营的篝火慢慢升起，奔波疲倦了一天的旅人们迎来了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次休整。
…………
而在远方索菲雅的家，索蒙德特城伯爵城堡二楼，布伦特伯爵的书房里。
布伦特伯爵，伯爵夫人安德莉亚，贝卡男爵阿尔奇和男爵夫人克洛依的目光都注视着伯爵书桌上的那封信。
今天下午，马车夫小约翰带回了两人的这封留书。
信上的内容，几人都已经读过好几遍了。
“索菲雅她们这是离家出走了？她们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啊。”
安德莉亚夫人的声音打破了房间中的宁静，和索菲雅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布伦特伯爵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而是有些歉意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夫，
“对不起，阿尔奇，克洛依，看来这次是我考虑欠周了。
“那天黛芙妮应该是在门外面已经听到了关于她婚约的事情。”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停顿了一下说道，
“不过或者这也是一个契机，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去做一个为难的决定。
“我们就把黛芙妮的幸福，交由她自己决定吧。”
作为一个父亲，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收获幸福，对于布伦特伯爵的答案，阿尔奇是认同的。
只是这两个小姑娘一言不发偷偷摸摸就溜出门，遭遇到危险怎么办？
“布伦特，我们都理解，相信黛芙妮一定可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只是她们两个小女孩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穿越沙漠，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布伦特伯爵似乎此前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待会写一封给戴莱维家族霍尔族长的信，说明这个事情。
“明早让艾伦和诺亚尔拿着信，带一队护卫出发，沿着绿洲走廊，去寻找索菲雅和黛芙妮的下落，尽快找到她俩。
“找到她俩之后，艾伦和她们会作为我的代表，前往提丰的狄奥尼西卡岛，造访戴莱维家族。
“与其阻止年轻人因为叛逆心理导致的行为，我们还不如给予主动正面的支持。
“至于安全问题，前几天我已经将欧希多尔先祖的那两件超凡道具交给她俩了，相信路上遇到普通的困难，应该难不倒她们。”
克洛依和丈夫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事到如今，布伦特伯爵给出的倒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
“哥哥，那就按您说的做吧，我和阿尔奇也不打扰您休息了，就先告辞了。”
男爵夫妇向布伦特伯爵和夫人，道了告别转身离去。
“艾伦也要去提丰吗？我的索菲雅，你现在在哪里呀？”
看着安德莉亚夫人忧心忡忡的表情，布伦特伯爵喃喃地回答道，
“雏鹰总会有离巢的一天，孩子们也都大了……再说他们去家族起源地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安德莉亚，时间不早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在这儿再待一会。”
伯爵夫人红着眼睛点点头，也转身离去。
等众人全部离去，书房里只剩下布伦特伯爵一个人，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十指交叉着抵与下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在他身后的玻璃窗外，气态行星上那暗红色巨型耀斑的边缘似乎又闪烁了一下。
注1：改编自珀西·比希·雪莱的《奥西曼迭斯》。
注2：菲斯是瑞亚尼亚大陆的长度计量单位，1菲斯大约相当于2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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