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一起吧

    这天李梧桐正在培训班上课，突然间她的手痛得渐渐僵硬。她好像早就意识到什么又不知道什么，放下琴叮嘱小朋友自己练习，照往常模式巡视一圈后坐回位上，她悄悄动动手指，试图感受损伤程度，不料关节处立刻就痛起来。李梧桐的眼泪不争气流下来，无助抿着嘴，不敢吱声。
   医生之前就叮嘱避免情况朝最坏方向发展，建议她暂时就不要剧烈运动，以免损伤更大。而李梧桐总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认为只要自己少练一会儿，轻点便没事，可现在劳损的地方越来越严重了。
   或许，她以后真的不能碰琵琶了。
   李梧桐抱着琵琶，如果没有学生在，她一定会嚎啕大哭，惊天地泣鬼神，她不能弹了，也不能单单口头上授课，自己又没有多余的钱开培训班，这个世界太残忍了，误人子弟的事她又干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梧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看着银行卡里的票票，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激情，她要赚钱，赚钱，赚钱。这样打鸡血的状态直到老妈传来一张照片，照相上的男的长相老实，个子高高，李梧桐明白怎么回事了。
   “桐桐，这是你赵阿姨介绍的，下个月回来见见？”老妈的语音传来。
   李梧桐对相亲的事提不上劲，当作没看见继续忙着工作，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老妈的电话来了，她硬着头皮接听。
   “桐桐，微信看了吗？”
   “微信？妈，我现在忙，等会看。”
   老妈怕她挂电话，急忙说：“不急不急，反正你下个月回来。”
   “下个月？什么意思？”
   “上次逛街，我听王萌说了你们下个月同学会，时间正好，可以约见面。”
   李梧桐当成就想拿刀架在王萌的脖子上。
   “我可能……”
   “别可能，必须回来！”老妈扼杀了李梧桐的小心思：“我都跟你赵阿姨商量好了，别人赵阿姨多关心你的事，你这孩子不能不懂事。不说了，妈挂了。”
   “嗳，妈…妈……”
   李梧桐还没说完，电话就断线了。本来打算偷偷回去，偷偷离开，没料到老妈知道了同学会的事，这下也只好选择见面。
   下班后，李梧桐心急火燎直奔宠物医院。肉肉不小心从魏肖家阳台摔下楼，二十几层楼，那么高掉下去也只摔成后小腿骨折，看来猫真的有九条命。她见到肉肉时小可爱奄奄一息躺在保暖箱里，右小腿被的猫被剃光缠着厚厚的纱布，针管处渗有血迹，魏肖说刚做完手术，麻醉还未退。李梧桐瞪了他一眼表示他照顾不周，魏肖也是一副自责的模样，她又赶紧看回肉肉，摸着它暖和和滑溜溜的绒毛，心疼死了，她的小可怜，她的小肉肉，要快快好起来，姐姐的股票还靠你呢。
   差不多九点半，医生劝他俩可以回去了，照肉肉的情况要在宠物医院住上一段时间。李梧桐不舍离开，魏肖同她走出了医院。
   “送你？”魏肖小心翼翼问。
   李梧桐点头。
   两人并肩朝停车处走去。宠物医院离停车场中间要经过一条很长的胡同，这条胡同的隔壁是本市最出名的网红胡同，繁华喧闹声不绝于耳，他俩虽然来本市多年，但平时工作忙根本就没好好逛逛。魏肖特意放慢脚步，因为李梧桐穿着高跟鞋又为了配合魏之前的正常速度，纤细白净的长腿在过膝包裙下有节奏的摆动，鞋跟踩磕地上发出急匆匆的哒哒哒声。
   魏肖觉得李梧桐穿职业装时特别性感。
   而此刻王萌的微信发来：“宝贝，记得同学会哟。”
   李梧桐一脸愁苦样。
   “怎么了？”魏肖问。
   李梧桐摇摇头。
   “啊！”她突然一声大叫，憋久了需要释放，但也吓坏了身旁的魏肖。魏肖盯着她，她赶紧解释：“你别管我，我在发疯，发完就好了。”
   这条胡同人很少，不会注意到她。
   “医生说肉肉已经没事了，过段时间就会好。”魏肖会错意。
   李梧桐解释：“不是这个，我妈又叫我回家相亲。”
   魏肖听后没接话。
   “愁呀……”李梧桐耷拉着头。
   “李梧桐。”
   李梧桐抬头望着魏肖等待他下面的话。
   “你不要去相亲了，我跟你回家，带我回家吧。”
   李梧桐怔住，定立，满脸问号。
   “我们一起吧。”
   李梧桐仍然怔住。
   “你觉得怎样？”魏肖抿了抿嘴唇，略显紧张，眼巴巴问。
   “你喜欢我？”
   魏肖点头。
   “你要跟我在一起？”
   魏肖点头。
   “真的假的？”
   魏肖被她的反应逗笑，这笑稍微不紧张了。
   “真的。”魏肖点头：“我喜欢你，说了要娶你的。”
   李梧桐倒吸一口气。
   “说了多少遍，叫你别拿以前的事来刺激我，刺激我。”她抬手就朝魏肖肩膀打去，重重的几巴掌。
   魏肖没料到李梧桐会来这招，痛得微微皱眉，闪躲道：“我是认真的，认真的，李梧桐。”
   李梧桐哪管他的解释，继续打却被魏肖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看不出来我想追你吗？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李梧桐被魏肖顷刻间的正经震住，路边绿化带里洋槐树花瓣被夜风飕飕刮落，初秋了，飒凉飒凉。
   良久，她靠近抬头，小声问：“你妈也逼你相亲了？”
   魏肖无奈得摸了摸头。
   “李梧桐，我们一起？”
   李梧桐眼神充满疑惑，盘算着魏肖现在说的话到底是几个意思？对于突如其来的状况，大脑乱麻，得好好捋一捋。
   “怎么样？”魏肖见李梧桐愣住，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心里同样忐忑：“同意了？”
   “不可能。”李梧桐瞬间回魂。
   “怎么就不可能？”魏肖急了，真的急了。
   这一刻，李梧桐才确定魏肖是认真的，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魏肖表现出急燥的时候。她和他一起？李梧桐想都没想过：“开什么玩笑！我，你，怎么可能？”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事。”魏肖问。
   她白了一眼，嫌对方聒噪，一副立马给她闭嘴的表情：“别再给我找事了，算我求求你。”
   “李梧桐，你是认真的？”魏肖眼神复杂。
   李梧桐点头。或许是她的错觉，或许是胡同里的光线问题，她发现魏肖眼白隐泛红。
   魏肖偷偷深呼吸，这样的结果不是没想过，只是总希望有奇迹出现。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同样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失去李梧桐这位重要的老同学，憋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说出来，可惜结果并不好。魏肖不后悔，因为现在不说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能在李梧桐面前这么大胆。
   此刻，两个人都不说话。李梧桐能感受到魏肖整个人的不安，她的眼眶莫名润了，动情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喜欢她，心里有些难受，庆幸自己站在暗处，魏肖站在灯光下。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李梧桐摇摇头，再次拒绝了魏肖。
   他这么优秀，这么年轻，李梧桐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其实，她知道魏肖不止小她三岁，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为了上学被改大了一年的，不过是个二十八岁的大男孩。
   “魏肖，我比你大，而且我们……怎么可能！”她和魏肖太熟了，而且单是被王萌知道他俩在一起了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腥风血雨出来，李梧桐想着就打冷颤。
   “只是因为年龄？”
   “我不想聊这些。”李梧桐无法将自己混乱思绪整理起来，她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李梧桐……”
   “魏肖，现实点，这不像平时的你。就算你不在意，你父母也会介意的，谁会想自己儿子找个年龄大的女人。”
   “我父母你不用担心。”
   李梧桐冷笑。魏家他这辈就属他最小，她要是拐了对方，老家又那么小，两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不诚心找事吗？
   “魏肖，你太不了解老人家了，特别是你妈妈不会愿意的。”
   李梧桐的话虽然是说给魏肖的，但同样在用刀扎自己的心，自己只不过是年龄大几岁却要被别人嫌三嫌四，姐弟恋往往吃亏的是女性。
   “魏肖，我已经三十二了，今年满三十三，我不想天天去想去猜你会不会哪天就厌了我，哪天就喜欢上别人，哪天我们就撕破脸，哪天我们……现在年轻漂亮的女孩多的是。”李梧桐的声音越说越小：“魏肖，你耗得起，我耗不起。”
   魏肖沉默听着李梧桐讲。
   “如果……你要是真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但我俩绝对不可能的。”
   “李梧桐。”魏肖表情平静，可李梧桐看得出他努力克制的难受，声音略微哽咽：“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不可以。”李梧桐斩钉截铁：“我又不喜欢你。”
   魏肖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温暖，看不见往日里的点点星河，平日里爱笑的魏肖突然就不笑了。
   李梧桐心疼他：“我说这些你也别生气。可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个小鸟依人……或者温婉顾家的女朋友。”
   “我送你回去。”
   魏肖没再提之前的事，神情在不经意间就恢复正常，没有失望，没有冷漠，没有心事重重，而是平静的像工作状态，理性严谨。
   李梧桐想开口回绝，可又觉得这时说这样不妥，虽然尴尬，但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两人的关系生分，毕竟都是成年人，不是十七八岁闹别扭的年纪了，她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李梧桐下车跟魏肖道别，她有意停顿几秒，想看看魏肖的情绪，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
   “走了。”
   魏肖点头，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笃定温柔。
   “你……路上小心。”
   魏肖点头。
   “拜拜。”
   魏肖点头。
   车子开走，李梧桐悄悄退回楼外，她望着远去的车影，心里难受得想哭，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卑微，就因为岁数比魏肖大？就因为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好不容易有个人说喜欢自己，怎么结果就那么难呢？
   怎么会是魏肖……
   李梧桐很委屈，抬头望了望零星点点的夜空，轻轻叹气，她时常希望老天善待他人，可这次她想说，老天爷，你也善待善待我吧。自己平时也没做什么坏事，而且还默默地给爱心基金捐款，也算行善积德吧，怎么运气就这么波折呢？
   是不是自己太不起眼了？就连月老都懒得理她这种小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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