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明显，晏西沉不能是正常沟通的对象。
        多说无益，沈如练转身进了屋里。
        她的背影走得很决绝，哪怕脚下雪地湿滑，也是片刻不停。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垂眸沉吟片刻，晏西沉无端轻笑了声，抬脚朝着沈如练留下的脚印往前走。
        -
        次日清晨，沈如练收拾完毕下来，晏西沉已经在餐厅坐着了，除了忙煮的阿姨，程殊也在。
        两人正讨论着事情，其中多有沈如练听不懂的金融专有名词。
        她假咳了声，走过去。
        那边听到了声音，两人都朝她看了一眼，默契地止住话头。
        早餐是麦片粥，搭有各色清淡小菜。
        三人安静喝粥，偌大的餐厅里，汤匙碰碗的清脆声很显然。
        早餐过后，沈如练上楼拿行李，她的行李其实不多，无非是剧本书籍和衣服，大部分都在昨天由林双整理完毕，少部分的贴身衣物由她自个整理。
        拎着一袋轻便的衣服下楼，一楼客厅已不见晏西沉的身影，倒是程殊站在落地窗旁，不知是在赏户外雪景，还是在思索事情。
        许是程殊昨晚出于好意的建议，沈如练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这一看，就把当事人看了过来。
        “沈小姐，有时间聊两句吗？”
        猝不及防的，程殊转过身问。
        思忖两秒，沈如练点点头：“在这边还是去外面？”
        两人没走远，只沿着庭院的走廊，慢悠悠地走着。
        程殊：“阿沉说你轻微感冒。外面天冷，走廊这边倒刚刚好，既能保暖，又能赏景。”
        听到这话，沈如练不由得侧过脸看他。沉思两秒，她问：“昨晚你和钟先生后来怎么样了？”
        “你们走后没多久，我签好字让他滚蛋了，”他眨了下眼，“放心，阿沉就是吓唬他，不会真让他喝出事的。”
        后面这句话的可信度极低。但因他是晏西沉的朋友，沈如练不好多说什么，只说：“谢谢你。”
        微挑了下眉，程殊说：“你别不信，阿沉事先查过那人到底能喝多少酒，昨晚那些对他来说，也就算个牛毛，顶多不舒服几天，但是真出不了事。”
        沈如练笑笑没说话，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程殊急了：“真的，阿沉的脾气没那么坏，他就是知道这事，正好钟帆的新业务和我们公司有往来，阿沉就想借此敲敲他。”
        他看着她：“就是为你出口气，可能方式不是你能接受的，但他本心是好的。”
        看他一副着急为晏西沉辩解的样子，忽地，沈如练就很好奇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怎么能成为好朋友。
        刚想问，手机响了，是江航，通知她今天一定要到横城。
        程殊说：“那回去吧，阿沉也该结束了。”
        “结束什么？”
        看着程殊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如练默了会，说：“随便问问，你介意的话可以当作没听到。”
        程殊沉吟两秒，说：“倒不是。”
        顿了顿，他说：“阿沉和他父亲关系不太好，这次过年本来是要回老宅和家里的人一起过，那天好像是阿沉的姐姐也回来了，一家人闹得不太愉快，他当晚就买了来松城的机票。”
        闻言，沈如练总算明白，那晚为何晏西沉出现得这么突兀意外。
        不过，她还注意到这话里的另一个信息点：“他有位姐姐？”
        “嗯，不过阿沉的父母在他们小时候就离婚了，他跟他父亲生活，姐姐跟母亲生活。”程殊犹疑了下，见四周无人，他凑到沈如练耳边，轻声道，“阿沉的母亲和姐姐是他的禁忌，要是以后见面了，你尽量不要和她们走得太近。”
        “你们在干什么？”
        正说着话，四五米处，晏西沉一脸来者不善地看着两人。
        程殊愣了下，待他反应过来后，当即跳出一米远外，离沈如练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沈如练：“……”
        晏西沉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一副山雨欲袭的模样。
        许是沈如练怔在原地，他冷声说道：“过来。”
        沈如练还是没反应。
        他又说：“沈如练，别装聋作哑。”
        沈如练走过去。
        走到晏西沉身边，她转身往回看，身后哪还有程殊的身影。
        “看不够？”他语调不善。
        “不是，”沈如练应得心不在焉，“我现在得赶去机场。”
        “先回答我问题。”晏西沉拉住她，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看了他两秒，沈如练顿时笑了：“怎么，说两句话也有问题？”
        “没问题，”他神色平缓了些，“你们不过见过几次面，说些什么了？”
        晏西沉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似乎要瞧出什么。
        好歹是演过几年的戏，沈如练若无其事地说：“问了些鸡尾酒的配方。”
        “你不喝酒，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不喝，但顾听音喜欢。”
        猜不准晏西沉是否会信这回答，但是程殊确实是调鸡尾酒的行家，顾听音也确实喜欢鸡尾酒。
        想必关于顾听音，他也是查过的。
        果不其然，晏西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半晌，放开她的手，说：“我送你去机场。”
        -
        去往机场的途中，沈如练望着窗外。天地满是空寂的白，看了有些会，视线不免聚焦在玻璃窗上。
        玻璃窗映出晏西沉的身影，他拿着ipad，手不停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她略侧过脸，无意往他的方向看了眼。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晏西沉的侧脸。此刻他眉目紧锁，唇线紧抿，视线定在ipad的屏幕。
        样子格外认真。
        不得不说，他安静投入工作时，比他平时来得有魅力。
        怕他注意到，收回视线，沈如练再次望向窗外。
        直至机场，车里的氛围才被打破。
        沈如练打开车门下车，孟明横已经拿了她的行李在一旁候着。
        不多时，晏西沉从另一侧车门下来。
        他看了孟明横一眼，后者像是收到了什么信息，转身朝取票口走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如练翻了一下包。
        晏西沉淡声说：“你的身份证在孟明横那里。”
        过了一会，果不其然，孟明横取了机票和登机牌回来。
        总共有三份。
        他将沈如练的那份交给她，另外两份则由他自个收着，然后到一旁去托运行李。
        离登机还有些时间，晏西沉拿着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半晌，他抬起头，说：“鸡尾酒的配方已经发到你的手机。”
        听到这话，沈如练不由得一愣，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微信收到了一份来自他的文件。
        晏西沉收了手机，说：“下次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沈如练没直接应下，她沉默着。
        沉默间，孟明横空着手回来了，他朝沈如练说：“沈小姐，到达目的后，会有人来接你，行李他们会拿，你直接去酒店就行。”
        沈如练终于有了些反应，直觉不太好，但是又不知道不好在哪里。
        良久，她说：“谢谢。”
        登机前，晏西沉忽地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
        佯装听不明白他的话，沈如练敷衍地哦了声。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晏西沉不紧不慢地说：“沈如练，接下来这三个月，我希望主动来联系我的人是你。”
        “看情况吧，”沈如练说，“也要看山里的信号。”
        他微挑眉：“最好是这样。”
        终于等到飞机起飞，看着越来越远的平地，沈如练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想，最起码接下来的三个月，她会与晏西沉全然没有联系。
        她不用再见到这个人。
        思及此，多日的环绕在她周身的阴霾散开去，她露出了这大半个月时间以来的一个笑容。
        一个发自肺腑的轻松笑容。
        -
        然而，这个笑容很快地就在到达酒店以后，消失殆尽。
        下了飞机，如孟明横所言，有专门来接她的人，除了林双，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
        林双解释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负责接送她的房车司机。
        沈如练没异议。
        等到了酒店，她才察觉不对劲。
        她问林双：“剧组的其他人呢？”
        林双：“在另外一家酒店。”
        沈如练吸了口气，往门外走：“送我去剧组的酒店。”
        林双没动。
        脸色一沉，沈如练难得动怒一回：“你现在是我的助理，不是他晏西沉的，你要是想听他的，就回去找他，不用留在我这里。”
        林双处变不惊：“晏先生说，您若是想宋导演继续留在剧组，住在这里是条件之一。”
        闻言，沈如练气笑了：“说吧，还有什么条件？”
        林双回：“没有了。”
        吐了口气，沈如练笑笑地从她手中拿回房卡，说：“你不用跟着，该回哪去回哪去。”
        林双依旧不动。
        沈如练不再搭理她，转身刷了房卡回房间，一进房间，她立即拨通了晏西沉的号码。
        手机听筒传来一阵忙音，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晏西沉这会在开会。
        他每周周五都会让秘书程菲给她同步一份他的个人行程表。
        还是同步更新的那种。
        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避开他忙碌的时候联系他。
        然而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沈如练一次也没主动联系过他。
        盯着手机看了会，沈如练锁了屏幕，丢在沙发上。
        -
        晏西沉得知沈如练给他来过电话时，是在晚上，他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
        距离那通电话拨来的时间，已过去六个小时。
        晏西沉有个习惯，就是开会时不喜欢被打扰，哪怕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只要与正开会的内容无关，他一概不理。
        好歹跟着他工作了几年，孟明横深切地知道他这点，所以当程菲拿着手机过来请示他时，孟明横看了眼窗内一脸严肃的晏西沉。
        “晚些时候再说吧。”
        这一晚就是六个小时后。
        合上最后一份需要签名的资料，孟明横将手机拿给晏西沉，说：“沈小姐下午来过一通电话。”
        本在揉眉的人，闻言，手停下，眼睛睁开。
        半晌后，晏西沉手搭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但是没再下文。
        猜不准晏西沉此时是何心理。
        孟明横顿时觉得，手里的手机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两分钟后，晏西沉伸出手。
        见状，孟明横松了口气，赶忙上前一步，双手奉上手机。
        修长的手指贴了一下手机右侧，锁屏立即解开。
        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晏西沉眉间一挑。
        孟明横不禁打了个寒颤。
        将手机放在桌上，晏西沉双手交握，淡淡笑着：“2点左右？”
        孟明横看了他一眼，说：“沈小姐那会在酒店。”
        “不满意酒店安排？”
        “听那边的反应，好像是这样。”
        “好像？”
        “这……”
        孟明横一脸为难。
        过去几年，晏西沉身边从来没有亲密的异性。孟明横以为他是忙于工作，在事业上杀伐果断惯了，久而久之，清心寡欲，对这方面没兴趣。
        然而，明明只见过沈如练一面，晏西沉却意外上心。甚至不惜代价，设局也要将沈如练留在身边。
        孟明横又迷茫了。
        说是喜欢，但是哪有人的喜欢是这么不讲理的。
        说不喜欢，那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费了这么多心力将人留在身边，又有点不合乎情理。
        就在孟明横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答时，晏西沉拿了手机起身，取了挂在架子上的大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孟明横见状，抱着一堆资料跟上去。
        进电梯时，晏西沉似乎想起什么：“你忙完早点下班。”
        孟明横愣住，忙拿出手机：“我让小许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
        孟明横按号码的动作一顿。
        进了电梯，晏西沉没按楼层数，而是手挡在电梯门侧。
        他面色一直转变，时而深思，时而严肃。
        看来是有要事要吩咐。
        孟明横静待下文。
        过了一会，晏西沉叹了声气。
        很悠长的一声叹气。
        难道是很苦恼？
        不该啊，孟明横想，虽然在松城停留了长达半个月，但公司这边的情况一直牢牢掌控在晏西沉手中。
        悠悠猜测了一番，随后，他听到晏西沉不急不徐地说。
        “下次她再来电话，或者短信，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也不给孟明横缓冲的时间，手从电梯门侧拿开，电梯门从两侧往中间靠拢。
        不多时，电梯下行的楼层数逐次递减。
        孟明横恍恍惚惚地回到办公室。
        程菲过来送资料。
        离开前，孟明横叫住她：“请把沈如练小姐列为第一紧急联系人。”
        程菲疑惑：“这是？”
        孟明横也好奇，不过晏西沉的心思向来深沉，多是猜不透的时候。
        他顿时觉得以后的日子大体是不好过的。
        程菲还在等他答案，他说：“下次沈小姐再来消息，无论多忙，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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