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是啊，现在年轻人都出去了，大家都在外面读书上班。”
“你妈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我听上面那个王婆说，你妈和你爸分开了，是吗？”她疑惑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这个随他们，我也不知道，怎么最近都没有见王婆呢？”我故意转移了话题，提了一下王婆，王婆家在我家对面家的后面，地理位置还有些高。不过也挺奇怪的，王婆是王建明的母亲，以前她总喜欢来家里找母亲聊天，她对母亲也很是关心，我在家时也会叫我到她家里去吃饭，可回来这么久也还没见到她。
“你还不知道吗？她儿子接她去和他们一起住，前段时间她老伴去世了，所以她好久也没有回来了。”
“去世了？怎么去世了？多久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我都惊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应该走了一个月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他是在他儿子家走的，然后你王婆也没有再回来。”
“感觉好突然，唉。”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去了，等会儿你爷要找我了。你和我一起去我家玩。”她用手撑着很吃力地起来，我赶紧扶着她。
“不用了，等会儿还有事，我送你过去吧。”我扶着她走了几步路。她听到我这样说停下来说：“不用，你自己在这玩，我自己扶着拐杖回去，不用麻烦你。”
我放开了她，看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像个孩子蹒跚学步。我又继续晒太阳了，我闭着眼靠着墙。
我想着王婆还会回来吗？王建明现在在外开了大超市，她也可以享福了。她在家时，我偶尔也喜欢上她家去蹭饭，王公好酒，喝了酒总会和王婆吵架，这一对冤家谁都不放过谁，可是在他走的时候王婆还是很难过。
老人守着空空的壳，最后只留下空空的壳。
有些想母亲了，好几天没有和她联系，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她每天忙完工作回到家时，都会玩一会儿手机，现在能够一直陪着她的也就只有手机，那双粗糙的手点着手机屏幕，偶尔看到搞笑的她可以笑半天，看到她讨厌的，她要吐槽半天。想想也挺心疼。
微微凉风吹过脸颊。
“妈，林一身病了。”王倩瑶和舅母说。
“我知道，但是一直都没能问她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舅母回答到，她在店里很忙，也没有时间打电话问我什么情况。
“我听说有点严重，都住院了，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吧？”倩瑶有些担心地说。倩瑶一直对我都很好，从小到大她总是关心我，虽然我很少给她打的电话，但是她总会给我发消息，我都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好像是什么有水，这个你爸知道，之前你姑妈还想向你爸借钱给她看病，太忙了也没问。”舅母正在忙着给别人洗脸。舅母在外面学了一些美容的手艺，就回来自己开了一个店，方便照看孩子和老人
“我到时候问一下我爸。”
“嗯。”
她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告诉她我就是小感冒引起的，没什么大碍，让她不要担心，她还以为我没骗她，也就相信了。
过几天就过年了，之前我们说好今年到她家过年，因为生病是不能去了。
晚上父亲回来了，我做好了饭菜等他。
“你今天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去茶地了。”我问他。
“去银行说那个还款的事，搞了一天还是这样，算了，就这样吧，要是一直不行，我也没办法，现在已经成这样了，要是抵押就抵押吧。”
“那这个房子要抵押出去？”我放下筷子问。
“这个还不知道。要是要抵押也没办法。”
“我不要，这个房子被抵押了，你住哪？”
“只要有技术，慢慢再来，现在就先别想这些了，等到银行里来了再说。”
“哦。”
“这过两天就过年了，看来今年又要过一个寒年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委屈你了。”他笑得很勉强。
“我也无所谓啊，现在过年都没有那种感觉，过不过都一样。”
“我明天打算开始重新搞那个茶，明天去把草给除了，还是茶叶来钱快，做豆腐是不行的。明天得去买一个除草机。”
“但是现在都没有钱。买了一个要几百块吧，那过年咋办？”
“但是这个没办法啊，现在不买这个没办法做，过两天找你爷爷帮忙一下。”
“那行吧，你自己看着办。”
“嗯。”
我们还在吃饭，父亲的电话响了，每次父亲的电话响我总担心是别人要债的，我祈祷让我们能够安心过一个好年，但事与愿违。
“现在没有，你看看能不能过了这段时间再给你，我真不是不给，之前也和你说了，那段时间在医院，我说林一住院需要钱，让你宽限一下，你当时也没同意。”
“但是你要来和我说一声吧！”对方表现得很强势，毕竟他占着主导地位。
“当时你也没同意，我以为就这样了，我当时在医院也走不开，就没有去找你说一声。”
“这个你自己看吧，你要是不还我就起诉。”
“前段时间林一生病住院了，现在又缺钱，你看能不能帮一下，过些时间，我不是不还，我只是需要再给我些时间，你看可以吗？”父亲卑微地说着。
“这个你拖了好久了，你要是在过年之前还不上那我就起诉了。”他坚持着自己的态度。
“那行，既然你一直这样逼人，行吧，要起诉就起诉吧，你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父亲严肃地说。
“行吧，既然要这样，那我只好起诉。”
“你想起诉就起诉吧。”说完他挂了电话，把手机重重地放在旁边。
“催债的？”
“嗯。”
“谁啊，你欠了他多少钱？”
“六千，就是小晶她爸，之前和他借来急用的，现在就一直来催，他说不还就起诉，要起诉就起诉，现在是先国家后个人。现在落难的，他就这样落井下石，以前帮他的时候还说什么报答你，现在家里发生这些事了，谁还记得你的好？”小晶是我在老家的小学同学，自从我到外面上学之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以前父亲在外面做生意时，他当时生病求助于父亲，父亲毫不犹豫帮助了他，当时他感动得痛哭流泪，他说等好了之后会好好报答父亲，他把父亲视作好兄弟，可这件事之后就不了了之了。这些年父亲在生意上有困难，找他借了六千块钱救急，当时他并不知道父亲的状况，后来别人和他说怕父亲这钱还不上，所以他催促着父亲赶紧把债务还上。
“那现在咋办？现在一点没有了吗？要不你先还上一点。”
“现在我哪去搞这些钱？现在都没有什么钱。”父亲说着。
“那他到时候起诉不是更烦吗？到时候闹得更大怎么办？”
“现在没办法，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要先国家再个人，他这样只是给自己找事，我又不是不还了，现在这样他又不急用，我能有什么办法。”父亲话音刚落下，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又是刚刚刚刚那个人。从父亲的语气和话语来看，是那个人松了口，他给父亲缓了一些时日，但是他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父亲今晚到他家里去写一个担保，还需要一个担保人。
“你现在就去他家？现在外面还下着毛毛雨，那么冷。”我望着在换鞋的父亲说。
“肯定现在去啊，人家都说现在去了，你要是不去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要熬夜，到点早点休息。”
“嗯。你不开车去？”我问他。
“开车去。”
“那就好。”
父亲穿着黑色羽绒服走了，寒风赶紧从父亲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缝中侵袭而来，快速钻进我的裤管，然后往上窜，浑身打了个寒颤，汗毛竖起，小火炉暂时抵挡不住这袭来的寒意，半天才好。我赶紧钻到沙发上，盖上被子。
父亲把车停到了二叔家门口，这次担保需要一个担保人，他不得不找二叔帮忙，现在这种时候找自己的手足。他下车，他耸着肩，头低着往二叔家走去，二叔家这条斜坡路让父亲走起来有些急促，脚步加快的声音在夜晚显得很响很沉重。
“老二，老二，睡了吗？”父亲站着二叔家门口喊他，黑夜吞噬着他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过了一会儿，二叔慢慢地开着门，他批着一件黑色皮外套，袖口处有些掉了皮，他看着是父亲就走了走来。
“大哥，有什么事吗？今天干了一天活累了都睡了。”他看着父亲，眯着眼问他，父亲站在黑夜里。
“你和我去做一下担保人，上面那家让我还钱，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还不上，他要找一个担保人，你看你能不能和我上去一下？”父亲说着话，然后和二叔走到里面去，父亲和二叔坐下。二叔半天没有应父亲，父亲又继续说了一遍。“你看你和我上去做个担保人怎么样？可以吧？现在也是没办法。”
“这个我怎么去帮你啊，万一你还不上那要我帮你还吗？你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二叔想了半天才给父亲解释，他的眼神飘忽，没有正眼看父亲，整个人坐在那手也无处安放，便从旁边拿出一杆烟，抽了起来，蓝色的烟雾在灯光下弥散开来，长时间灯泡外沾了一尘黄色的灰，让灯光看起来很昏暗，让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此时张兰青已经醒了，他起来，慢慢地走到门后，像个探子一样听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她不能下去，听了好半会儿，父亲走了。张兰青听到林家辉上楼的声音，走到床边上，他一上来就问：“谁找你？我听在下面说了半天。”她坐在床上。
“大哥，他要到人家去写个保证书，让我去做个担保人。”他把衣服脱下，然后上床去盖好被子。
“那你怎么说的，你要去帮他做担保人？”张兰青看着他上了床，然后把头转向他问。
“我没答应，我现在也不敢为他做什么担保人，到时候要是还不上，我们得背这个锅，万一到时候他出去像之前那样联系不上我们怎么办。现在自己都这样，就不要趟这个浑水了。”说完就闭眼睡觉了，张兰青也躺了下去，扯了扯被子。
“确实是不能答应，现在他借了这么多钱，谁见了他都怕，也还好你没答应，现在我们也困难。”
两个人说完就睡了，父亲说完之后就走了，他现在不知道找谁，也没有人愿意帮他做这个事，他只是没想到二叔没有帮他，他也不能抱怨什么，毕竟谁都有决定自己该做什么的权利。
雨下得些许大了，他赶紧走到车上，在黑夜里，一盏黄色灯光像远处驶去。
“李哥，李哥。”父亲在门外敲了几下门，没听到里边有什么回应，又喊了几声，里面一条被铁链拴着的大黄狗汪汪地叫着，打破这四周的寂静，还把父亲吓了一条，赶紧往后走了几部。“来了，来了，你这狗打的，谁来都叫，谁呀？”一个女人大喊着跑了出来开门，还对那叫得凶的狗吼了几句。
“是我，老林。”父亲在外回答着。女人披散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穿着毛衣和一条厚的打底裤，拖着一双大拖鞋，开门看见是父亲，便说：“老林啊，我还以为谁呢？快进来吧。”父亲往前走了几部，看了几眼那条还在叫唤的狗，女主人也懂了他的意思：“笑着说，没事，这狗是拴着的，他也不咬人，进来吧，老李在里面。”
“那就好，之前也没见你们家养了狗，刚才一叫给我吓一跳。”
“没事养条狗好看家。”
“嗯。”父亲和女人到了屋里，屋里开着三盏灯，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昏暗，桌子倒是摆放得都整齐，墙面上贴着一些海报，他们家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老李和另外一个朋友围着桌子在商量什么事情，桌上放着几瓶空的啤酒瓶，还有一堆瓜子壳堆在桌子上。“李哥。”父亲喊了一句。两个人看向父亲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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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吗？她儿子接她去和他们一起住，前段时间她老伴去世了，所以她好久也没有回来了。”
“去世了？怎么去世了？多久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我都惊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应该走了一个月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他是在他儿子家走的，然后你王婆也没有再回来。”
“感觉好突然，唉。”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回去了，等会儿你爷要找我了。你和我一起去我家玩。”她用手撑着很吃力地起来，我赶紧扶着她。
“不用了，等会儿还有事，我送你过去吧。”我扶着她走了几步路。她听到我这样说停下来说：“不用，你自己在这玩，我自己扶着拐杖回去，不用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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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没办法啊，现在不买这个没办法做，过两天找你爷爷帮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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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不开车去？”我问他。
“开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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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不能答应，现在他借了这么多钱，谁见了他都怕，也还好你没答应，现在我们也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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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些许大了，他赶紧走到车上，在黑夜里，一盏黄色灯光像远处驶去。
“李哥，李哥。”父亲在门外敲了几下门，没听到里边有什么回应，又喊了几声，里面一条被铁链拴着的大黄狗汪汪地叫着，打破这四周的寂静，还把父亲吓了一条，赶紧往后走了几部。“来了，来了，你这狗打的，谁来都叫，谁呀？”一个女人大喊着跑了出来开门，还对那叫得凶的狗吼了几句。
“是我，老林。”父亲在外回答着。女人披散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穿着毛衣和一条厚的打底裤，拖着一双大拖鞋，开门看见是父亲，便说：“老林啊，我还以为谁呢？快进来吧。”父亲往前走了几部，看了几眼那条还在叫唤的狗，女主人也懂了他的意思：“笑着说，没事，这狗是拴着的，他也不咬人，进来吧，老李在里面。”
“那就好，之前也没见你们家养了狗，刚才一叫给我吓一跳。”
“没事养条狗好看家。”
“嗯。”父亲和女人到了屋里，屋里开着三盏灯，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昏暗，桌子倒是摆放得都整齐，墙面上贴着一些海报，他们家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老李和另外一个朋友围着桌子在商量什么事情，桌上放着几瓶空的啤酒瓶，还有一堆瓜子壳堆在桌子上。“李哥。”父亲喊了一句。两个人看向父亲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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